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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萧当初平乱太原,又兼一些接手之事,就有长达半年不在统万城,却没有如此郑重其事的交代事宜,如今前赴长安奔丧却如此而为,难道他此行将有大变?
张曦君闻言一时暂忘之前种种,只想到齐萧话中流露出的凶险。
齐萧回身,见张曦君看着自己,目中难掩担忧之色,原先还残留的不悦转瞬烟消云散,似对张曦君能知孰轻孰重满意,他语声不觉微微柔缓了几分道:“河间王对西北影响颇深,我如此不过以防我万一,你勿用太过忧心。”
温和的安慰之色,是在齐萧身上难以得见的,然而不待张曦君怔于齐萧这片刻的温柔之际只见英秀慌乱得冲进屋中,颤声禀道:“夫人,锦秋在房中上吊自尽。”
决定
锦秋的自尽,太过突然,也太过意外。待张曦君从中回省时,齐萧已面沉似水,紧抿成线的薄唇隐含怒意,让张曦君再一次意外,而后又有些了然。然眼下情形却不及她细品,忙让英秀去外院请大夫,又言邀齐萧同她一起去看锦秋。英秀的动作极快,在惊动一众侍人将院子掌满灯火之时,大夫已迅疾赶到。因情况紧急,无法顾及其它,且又身份之故,也无需顾及,上前看过锦秋,得知并未断气,方在齐萧道腹中胎儿的话中猜到一二,改以丝线诊脉,又约一刻后起身,看了一眼昏迷在榻的人,是张曦君得信的人,也是军中好些少将看中之人,他知道名唤锦秋,不过鉴于此刻情形,又兼之齐萧无一丝忧色,甚之比不得近前张曦君风寒那次,又想着张曦君这五年的独宠与张家的擢升,如此一计较,于是敛去有关胎儿的话,只躬身禀道:“回王爷、夫人,锦秋姑娘应是救治及时,故一切皆安,只需几剂安神静气的药即可。”
齐萧闻言不予置评,只对张曦君交代道:“我现去外院,天亮之前我会过后园。”说罢,扬长而去。
“喏。”张曦君欠身恭送,片刻抬头,齐萧正消失于门帘之后,看着这决然离去的背影,她恍然一悟,先前留于心中的迷惑,在这一刻似乎解开。她缓缓回头,望着昏迷不醒的锦秋,目光漠然而惋惜,隐隐还有分莫辩的痛色:锦秋,若你亲眼看见了齐萧的态度,可否会后悔当初的孤注一掷,还有……这些年来的一切……
心中后面的话语不及落下,另一个声音也在这一刻回荡心底,响彻耳际。促使她不自觉的再次望向齐萧离去之处:对一个为他孕育子嗣的女子尚可如此,只因她卑微得不足道哉,而她若没有那阴差阳措的晋为侧室,以及父兄一次次的立功擢升,他对她可也是这般……?
如上一念一样,此念方起便散,更如张曦君近一两年般,因未孕而升起的种种心绪在刚起未深之前,即已让她下意思的驱之脑海,她神色温和的对大夫道:“锦秋腹中孕育王爷子嗣。非同小可,今夜得有劳看顾一二。”
大夫见齐萧走得如此决绝,心下松了口气。知道自己选择正确,再及之张曦君的温和相对,不禁越发笃定,不过现在听张曦君所言,看来是认下了这个孩子。至于大人按常理应该是弃了,但看着立在身前的张曦君,忽然又有些不确定,遂也不多说一句,只应了一声“喏”。
张曦君听后点头,她还要打理齐萧行装。也不再说什么,只道了一句:“若有情况,让人通告。我明日再过来。”说完看了一眼身侧的锦秋,示意离开,却刚举步,抬头就见许嬷嬷撩帘而入,面色带恨。目含惊怒。
“嬷嬷。”张曦君一怔。
听到声音,许嬷嬷从怒火中回神。看了眼屋中的大夫与侍婢,强压帘外听到的种种,但目光仍是一凛,有似无的掠过床榻,方向张曦君行了一个礼,侧身恭敬地撩开门帘,以掩饰方才听闻张曦君有认下锦秋时的冲动。
张曦君见状之意,就了许嬷嬷的服侍,带着英秀走出房屋。
屋外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侍人可见,恍若白昼,却也透着别样的寂静,只有呼啸的北风一直未歇。主仆三人也一路无言,直至沿着遮雪的廊下回到正房的内饰外间,许嬷嬷才释开心下压抑的话语,道:“夫人,看王爷方才的态度,分明是要弃母留子,您又何苦心善?”说着面露怒痛之色,咬牙切齿道:“这些年倒真是被她给骗了,居然养了这样一个白眼狼,背信弃主,留着也是个祸害!”
“嬷嬷……”听到许嬷嬷后面如此恨意森然的话,英秀脸上腾然一白,想要说些什么,但想到昔日与锦秋的情分以及今日的震惊,她终身难以开口,只是双唇嚅嚅而动,无声的唤了一声许嬷嬷。
张曦君不同英秀所感,她听到许嬷嬷这般痛恨之言,明白许嬷嬷此刻有着对她的愧疚,对锦秋的恨意,更有近年来对锦秋疼爱之情下的怒火与自责,她定了定心神,目光从许嬷嬷紧握而颤抖的手移开,对视道:“嬷嬷,王爷之前已主动提及留子去母。”
一语落下,她豪不意外的在许嬷嬷眼睛里,看见松一口气后与欣慰的喜色,张曦君神色不变,心里默道:知道王爷如此向着自己,又做出这样的决定,想来许嬷嬷该放心了,自责与愧疚也该缓解了。
与此之时,张曦君又接着道:“可是有了锦秋自尽这一出,她怀孕的事已不可能瞒住。”看着许嬷嬷听后先是一震,继而了然中难掩的怒色,她微微的笑了笑,“与其让王爷名声有污,我得了歹毒妇人的称号,并可能将来受这个孩子的恨意,不如将锦秋留下,我得个好名声,也在王爷心中留个大度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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