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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克楠也不是好惹的,为了拿拿田震的性子,在刺杀训练时,她想了一个损招。玩过步枪的人都知道,练拼刺是个苦差事,尤其是“预备用枪”,看着简单,一旦列开架势,伸出枪头,要求纹丝不动,不用十分钟,你就会汗流浃背,腰酸腿疼。这天刺杀训练,毕克楠特意给田震挑选了五个陪练,他们都是区中队的刺杀能手,是来陪着毕克楠演戏的。毕克楠一声“预备用枪”,六个人都列开了拼刺的架势,但毕克楠没有下达进一步的口令,而是以检查动作合格不合格的名义,逐一进行纠正。田震个子高,站在第一位,可检查时毕克楠反着来,从队尾的史祖军开始,这样,轮到田震,至少得十分钟。那时,太阳火辣辣的,大地闷热的喘不过气来,田震端着枪,浑身冒着汗气,腿脚酸疼得难以忍受,他想撂下枪,歇息一会儿,当着其他队员的面他又不好意思,毕竟是副队长嘛,哪能破坏训练纪律。他持枪的手开始颤抖了,总算来到他跟前的毕克楠猛喝一声:“注意动作要领!”
看到田震浑身颤抖开了,毕克楠不仅没有叫停,还怪怪的瞪着他说:“田副队长,你看看人家,纹丝不动,你倒好,简直像过筛子!”
面对她的戏弄,田震似乎无话可说,他也顾不上说什么,只能拼尽全力端着长枪。他只有一个信念,自己是副队长,不能在队员面前当狗熊!
好了,来当“角”的史祖军也受不了了,喊了一声“报告”,然后请求“收枪”,这样,毕克楠才肯饶了田震。课间休息,田震趁着毕克楠去方便,走到五个陪练跟前,轻声喊道:“起立!”
当五人站好,田震又低声喊了“立正”,当大家成受训姿态时,他低沉地问:“你们认识我吗?”
大家齐声答道:“认识!”
田震又问:“我是谁?”
大家:“副队长!”
田震:“好,你们知道我是谁就行了。一会操练,你们都要看我眼色,明白吗?”
大家:“明白!”
毕克楠回来,训练照常开始。毕克楠整队时,田震提出了一个问题:“毕教员,你这样教学,给我的印象不深刻。”
毕克楠问他:“那你想咋办?”
田震:“你应该做个示范动作,请这些同志给我讲解。”
毕克楠还在思考,史祖军早已表了态:“行啊,毕干事,我来喊口令,也让副队长见识见识你。”
田震带头鼓掌,有人随之跟进,毕克楠似乎没有退路了,只好要过一支长枪,做好了刺杀准备。
史祖军很会理解领导意图,一声“预备用枪”后,又指令一个矮个:“马梯子,你给副队长讲解动作要领。”
马梯子看了田震一眼,持枪上前,从头到脚,向田震讲解毕克楠的动作要领。田震等马梯子讲完,又对史祖军说:“马同志讲得太快,我还没听明白。”
拿着姿势的毕克楠听出了田震的弦外之音,但限于条例规定,她又不能说话,只能听从史祖军摆布。另一个讲解者是个结巴,指着毕克楠讲了不到一半,她就受不了,不顾一切地收起姿势,将长枪还给了主人,气恨恨地走了。史祖军有些慌张,田震掏出一张钞票,轻轻投给了史祖军:“拿去,晚上一人一个咸鸡蛋。”
田震知道毕克楠会向周忠贵打小报告,所以故意躲在河滩上,以便避其锋芒。毕克楠他倒不怕,就怕跟周忠贵吵起来,正副队长吵起来影响不会太好,虽然他当干部时间不算很长,这点基本常识他还是懂的。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在河滩的芦苇丛里,他拔出了一节嫩茎,然后在河边挖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引水沟,将嫩茎掐碎,洒在引水沟里,再在引水沟的顶端,挖了一个大沙坑,瞅了瞅灿烂的晚霞,就地躺在了河滩上,等到天黑了,他顺手扯了跟藤条,接着截断了引水沟,双手伸进大沙坑里一摸,抓起了几条银光闪闪的柳叶鱼,又一次打捞,抓住了两个小螃蟹,最后一次扫荡,从坑里摸起了一条半斤多沉的鲫鱼,于是乎,他带着战利品回去了。
月淡星稀。他提着鱼蟹往居住的院门走着,老远就看见了一闪一闪的火星,走近一看,是周忠贵在蹲着抽烟。
“你把小毕理整得不赖啊。”周忠贵迎着他站起来,故作轻松地说。
“她整得我也不赖啊。”田震散漫地答道,然后看着他的纸烟说:“你不是不会抽烟吗?”
周忠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紧紧围绕着训练的思路:“下午我批评她了,严格训练是对的,但也不能太刻薄了。”
从周忠贵的话里,田震似乎找到了平衡,于是他故作姿态地说道:“其实也不能怨她,都怨我太矫情了。”
“哈哈哈,”周忠贵笑道,“有你田副队长这个姿态,我还会有啥心事啊!走吧,我让小毕弄了点小酒,也整了点小菜,咱们三个人再痛快一把。”
田震却眨着眼睛说:“周书记,我怎么觉得你不像个共产党的干部啊。”
“?”周忠贵惊异地望着他。
田震:“恕我直言,在我印象里,八路军一直是清贫的、节俭的,可是你三六九的弄个小酒,让我这大脑不得不胡思乱想。”
周忠贵装出生气的样子,对田震说道:“田震啊田震,我好心当了驴肝肺啊,请了你三次酒,赚了你这么一番话!第一次,给你接风,第二次,帮你拜师,这第三次,还不是为了你们和好吗!你去问问司务长,为了这几瓶酒,我下半年的津贴都花光了!”
田震反应也快,将藤条往上一提:“你别发牢骚,今晚丰富下酒菜!”
院子里挂着一盏马灯,毕克楠在呼啦呼啦洗一盆子田螺,也不知周忠贵使了什么魔法,见到了田震,她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笑着说道:“田副队长,这可是周书记特意为你捞的啊。”
田震也尽弃前嫌地晃了晃藤条:“我也添点鲜货。”
跟在后头的周忠贵朝墙上抿死烟火,说道:“都洗好了,我来亮一手。当年给地主扛活,农忙时下地,农闲时下厨,呵呵,咱是个全才啊。噢,今晚唯一一个请求,在田副队长屋里,起义的保安团整训结束了,我得去挑人,不然好手就让人家抢走了。”
田震:“我没别的要求,给我把陈老四弄来。”
“田副队长的命令,我保证执行。”周忠贵虽是玩笑,却刺得田震不好受。
今晚,周忠贵弄来了一水壶烧酒,但他喝了一茶碗就要离去,临走还特意嘱咐毕克楠:“小毕,今晚田副队长喝不好,我可要找你噢!”
毕克楠咂着一只煮红了的螃蟹,应道:“放心吧周书记,你这句话我早就记住了。”
送走了周忠贵,毕克楠将大半壶酒朝田震眼前一蹲:“刚才你都听到了吧?喝!”
田震虽然喜欢喝酒,但不喜欢任人调遣,所以带着情绪对毕克男说:“只要尽兴就行,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她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愿意喝啊,这不是被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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