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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我改签了初六的票,第二天中午借口公司临时有事,提前返京了,爸妈很惊讶,但我搬出工作,他们又说不出什么,晚上大姨的请客我直接招呼也没打。
“我是俗人,我得回北京搞钱了。”
临走,我也撂下句话。
看着后车镜里爸妈目送我的样子,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人总要选一种让自己有盼头的活法,哪暖和往哪去。
谁的年不是年?只有亲戚的年是年吗,我也累了三百多天了。
烂我也烂在北京。
初六的北京街头仍是一片空旷,部分返工的人大包小裹地排队等车,一些人沾染了家乡味道的神情带着满满的底气,似乎三百多天的辛苦已经被这七日的小憩治愈,期待与这城市再战,而多数的面孔像被钢铁丛林磨砂过般,有着相似的平静。
一张迭着一张,隐没在队列里彼此区分不出,对未来最远的期待,只瞧得出,等车。
看看我的行李,一个背包,一个登机箱,和走时一样,一身轻装。
出租车师傅从侧窗看看我,都没有要下车帮忙的意思,只遥控打开了后备箱。
天已经黑下来,天边一点残色很快也融在夜里,晚间的电台很应景,柴可夫斯基的船歌悠然传来,给这个初春的夜晚添了一抹愁绪。
唯一好的是,司机难得不是个爱拉家常的,让我能享受这片刻。
没人知道我回京,到了家我只跟爸妈报了平安,家族群里借口急事搪塞几句,其实也并无人十分介怀。
睡前,我做了全套的SPA和护肤,把家里所有美容养生仪器全享受了一遍,开了瓶新酒,看会儿书。
看累了,换上新的床品,打开精油机,在舒缓的氛围里终于放松了精神。
这居然是这个年第一个休息日,难得的一夜无梦。
听音乐,煮咖啡,做早餐,看着晨光放空一会儿,我爬起来重复着日复一日的流程,身心都得到了按摩。
人越长大离家越远,终有一日会重建一个自己的窝,滋养出别处不再能提供的,家的感觉。
中午的时候,昨天约局的妹子就发来短信问我回来没有,我等到傍晚,一直没看到有其他局,杨小年似乎也还没回来,这才回复了她晚上见。
餐厅门口她来接我,我问她,今天这么素,她说是过年人不多,几个平时常一起玩儿的也不想闹腾,就张罗聚聚。
挺好,难得。
更难得的是,这个局居然不喝酒。
一桌十几个人,就开了一瓶衬托个过年的氛围,一圈就分差不多了。
我举杯的时候简直要对这几位大哥肃然起敬,不知道是不是在场的有两位身份敏感的原因,我今晚算沾了光了。
其实像这种身份敏感的人,通常是很难得能去外人的局的,今天是因为张罗的这位是他们的发小,初七算是他们的一个同学局了。
主位是个声音洪亮,爽朗幽默的大哥,年岁稍微有点大了,虽然也不免俗局上要有妹子,但可比我们平时局上的人规矩多了。
在他们那代人眼里,其实就是老有个逢聚会就载歌载舞的习惯,兴许是年轻的时候赶上舞厅正流行,后来又是第一代经历了卡拉OK的人,有时候看我们倒并不像我们常见的那些大哥,看我们是看作女人,他们看我们,更像是看晚辈。
介于两者之间,有一个倒不至于一片纯然,但也不怎么暧昧的,合理距离。
于是多数时候,他们的局上要有个唱歌好的,当场就要人唱给他们听,若没有,也要点谁来唱,若是有人会跳舞,你不说也必有别的人说,总要从你身上挖掘点什么才艺来展示一番。
有时候会觉得尴尬,但其实对他们,可以少一些时下的思维,倒是跟过年在亲戚面前表演节目更相似。
他们倒确实是那种会组个局,专门找人在那唱歌的。
有意思的是,不同的群体有不同的受众,局上有一种妹子,专门学习上一代人的歌单,甚至去练民歌,就为迎合他们的口味。
效仿的,当然是那些成功过的,前辈。
“鸽子,来给大哥唱个歌吧。”
怕什么来什么,席上有熟人开始点唱了。
前面没说,他们点唱最尴尬的是,就这么干巴巴地愣唱,全场还会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地,非常尊重地齐刷刷看着你。
那感觉,酸爽至极。
我正不知怎么推辞,旁边这位打了个圆场,“得了,我看鸽子也没吃两口,你吃点这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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