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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原是同冯氏说了主意的,冯氏左右看了看,虽房中无人,到底不敢开口,靠近了谢显荣,在他耳边说了。谢显荣听说,手上茶盏的盖子来回抹了好几回,片刻才道:“这事如今做不得妾已请她明日过来了。”谢显荣答应一声,忽然又道:“那徐氏常进宫,必然见过婕妤,万不能叫她见着那翠楼。”冯氏就笑道,婕妤才出了事,都说是高氏的谋划,这时皇长子叫人揭发了,只怕都要疑到婕妤头上。你日后进宫,把这话同婕妤说了,请婕妤示下。”
冯氏答应了:“老爷放心,妾省得。”又将徐氏今日拦路求见的话说了:“妾已请她明日过来了。”谢显荣便道:“若是她们说着婕妤的事,你只管听着。倒是那翠楼,不好叫她见着人。”冯氏因笑道:“妾知道,已叫端午看着她了。”谢显荣这才放心。
夫妇两个正要歇息,忽然来了个内侍,宣谢显荣即刻入宫见驾。谢显荣不知出了何事,倒有些惊惶,急急忙忙地换了衣裳,跟了内侍进了宫。这一去,直至二更房回,回家之后立时就进了书房,又关了门不许人打扰,直至三更才出来。冯氏哪里睡得着,却见谢显荣脸上虽有疲色,双眼却是亮闪闪地,心上就有些不安,只怕要出事儿。
果然次日早朝,就有位舒御史参了谢显荣一本,只说谢显荣入仕已将近一年,身为从五品的朝廷命官,竟还没为其生母请诰命,实为不孝又说这样的官员如何能在吏部立足,为国选才?莫不是都要选他那般不孝之人。句句犀利,字字见血,念完奏本又以睥睨的姿态瞧了谢逢春一眼。他的奏本才念完,上回参乾元帝偏宠玉娘,以至于椒房失序的那位章卓,也出班附议。
虽说儿子当了官,惯例是要给嫡母请封的,可若是真没给嫡母请,只消不是给妻子请了没给母亲请或是庶出的没给嫡母请反给生母请了诰命,都也不是什么大事,从前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鲜有御史拿这个说事儿的。今儿忽然有御史拿着这事冲着谢显荣发难,总是为着乾元帝太过偏宠昭婕妤,为着她受了惊吓,连着椒房殿也要搜查的缘故。搜宫是乾元帝要搜的,若是扯着这个说话,这官司便打不清,是以御史便拿着谢显荣没给马氏请诰命来说话。
不想谢显荣倒是不慌不忙地出了列,也递上一本,却是给生母马氏请封的。
舒御史听着谢显荣这一本。脸上气得铁青,指着谢显荣道:“若是下官不参,谢大人这一奏本要几时上?”谢显荣只笑道:“舒大人何出此言?下官如何知道舒大人今日要说此事?莫不是舒大人昨夜就跟下官说了要参下官,叫下官防备起来的?”
舒御史无言可答,谢显荣这会子递上去的奏章自然是昨夜写得的,虽恰在自己参他之后上的奏本,可有了这奏本,倒也使他这一本白参了。舒御史心上惊异不定,只以为有人走漏风声叫谢显荣知道了,预先做了提防,禁不住朝着一旁瞟了眼。
却说谢显荣不给马氏请封,也是想了许久的,好不容易才下的狠心。自己母亲马氏是个什么样的人,谢显荣如何不知道?若是为马氏请了诰封下去,在阳古城中多半就要以马氏的身份最为尊贵。马氏为人最是量窄,平白还要生出事来,一旦有了体面,在家折腾些事就罢了,若是叫她出门仗着身份做出些事来,平白的带累他与婕妤。是以不独马氏,谢显荣连着冯氏的诰命也不曾请。
可昨儿谢显荣叫乾元帝叫进了宫,拿着玉娘在家的事情问了谢显荣,又闲闲道了句:“朕听昭婕妤说过,爱卿是个孝子,还是个好夫君。”谢显荣听着乾元帝忽然说了这句,心中一跳,不禁抬头瞧了乾元帝一眼。乾元帝却是叫他跪安了。
疑问
谢显荣走在从宣政殿到南司马门的那条白色长石铺成的长路上,头顶月色昏暗,一旁小太监打着宫灯,小心地照在谢显荣脚前。忽然听着踏踏踏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谢显荣不由抬了头看去,恰见一队神武营的军士齐步走过去,月光照在他们身上的黑色锁子甲上,倒是明晃晃地泛着光亮,昨夜便是这些人将未央宫翻了个儿,连着皇后的椒房殿也未能幸免。
谢显荣忽然站了下来,是了,是了。若他是护国公,皇后受了这样大的屈辱,他也不能善罢甘休。可搜宫的旨意的乾元帝下的,如今皇后已然在皇帝跟前不得好,若再将皇帝惹怒,皇后只会更举步维艰。若他是护国公,动不着昭婕妤还动不着她哥哥吗?谢显荣便细想了自家自入仕以来倒是没什么错处好叫人抓的,唯有不曾给生母请诰命。
若是他谢显荣还只是个闲散翰林也就罢了,如今已在吏部任着实差,若是真追究起来,虽不至撤职问罪,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把柄,且对宫中的昭婕妤也有不利,当儿子的不记得,她做女儿的,莫非也记不得母亲养育之恩?大殷朝以孝治天下,这不孝的名头出去,与他们兄妹的前程都有妨碍。想到这里,谢显荣也就明白了乾元帝今日那番话的意思,无非是提点着他好给生母请诰命了。
是以谢显荣到家,先写了为马氏请封的奏章,又安慰了冯氏一回道:“为夫知道夫人辛苦,待得婕妤生育了皇子,圣上必定加恩,到时再给夫人请诰命,还请夫人忍耐一回。”冯氏与谢显荣倒是一对儿志同道合的夫妻,看着谢显荣这样,知道别有内情,也不追问,只他出门前,拉了冯氏的手道:“今儿那高徐氏来,若是提着三妹妹的事,你只管应承她。”冯氏不知道谢显荣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一样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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