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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玉兔儿（第1页）

师玟清已经听完了祺娘带来的消息，她前日里吩咐他们找两个女探子放在玄夜后宫去，一共五人，都按她的吩咐分别放在了浣衣局、尚宫局、御花园里，还有两个放在了最近较为受宠的一位妃子身边伺候着，呆上些日子或许便有有用线索。师玟清颔首，又拿出了那枚从孟齐悦那呈上给她的蜡丸子。

捏碎了外头的蜡壳儿，里头便有张小纸条，那纸条上无一字，是用了寂霜当年创立辰堂时便留下的法子。师玟清便从柜里取出一支短小的秘制线香来，将那线香点着了，便靠近了小纸条，缓缓地熏蒸了一会儿，纸条上便浮起字来。

“老郎主近日身子好了一些，一日里有两个时辰是醒着的，服下郎主的新制的药，精神头好了许多。”寥寥数语，说的不过是师乾宁的身子状况，这样的消息按例不往上报的，孟齐悦却拿着这消息来搪塞她，想来这蜡丸子也是早就做好了，防她疑心，要来糊弄她的。

师玟清忽的想起来她在孟齐悦书房里闻到的那股子奇怪的味道——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中花颜醉之毒垂死之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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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醉是甚么？

花颜醉是一味剧毒之药，对男性无碍，却极伤女体。中此毒之人，初时腹中剧痛，继而身下流出血污，仿佛月信一般，淅淅沥沥地停不下来，待这“月信”流尽了，人便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人将死时，身上便会漫出些奇异的味儿，闻之难忘。

只是这毒药并不是大玄的，是大云的宫廷秘药，其中所用诸药都是云国特有的花草，药引子更是云国禁地中盛开的剧毒毒花“花颜”。师玟清也只见过一回，还是乔装前往大云寻繁溪仙子时碰巧遇见一权贵夸耀此药，当着众人面给自个儿的侍女喝下几滴花颜醉，她颇爱研究这些毒药，便当即命人跟着这侍女记录了毒发之时的症状，又弄来些许这花颜醉自个儿研究着。

如今大玄却有人有这药……

“祺娘。”

“郎君我在。”祺娘见师玟清碧瞳十分锐利，以为是那纸条子上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忙凑过去看了，“老郎主身子好些了，是好事呀。”

“不，不是此事。”师玟清将那纸条子烧了，道：“你想，从前父亲身子的情况，除了极要紧的时候往我这儿报了，其余时候报么？”

祺娘便反应过来了，大惊道：“孟齐悦如今都敢这样糊弄郎君了？”

师玟清便笑，“他们喜欢糊弄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这样子敷衍地糊弄我，是当我脑子不大好使了么？这丸子既然是融成了蜡丸子了，便是防备着我要拿消息看，我今儿不去也是要交到我手里的。他是昏庸至此了，还是有那信心觉得没必要再同我做这些表面功夫了？”

祺娘面上有些怒色，她手握成拳咚地一声拍在桌上，将那桌都拍出了裂痕，“狼心狗肺的东西，亏他大婚时郎君还亲为他射了双雁下聘！”

师玟清眸中有些深思，她问道：“祺娘，我记得孟齐悦夫人聘的是曾姓的一位女郎，出身不大高贵的。孟齐悦与他夫人感情可好？”

祺娘脸上犹有怒色，道：“郎君还关怀他作甚！”

“倒不是关怀他，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师玟清起了身，她眯了眯眼，心中划过一个想法，指尖便在桌上敲着。

“郎君。”厢房外忽的有人敲了敲门，是魏慎。

师玟清与祺娘对视一眼，便喊他进来。

魏慎进来按见郎君的礼数抱了拳行礼，这才站到一旁。

师玟清笑了笑让他不必太拘束，随意坐着便是了。虽说渊重华说了将魏慎留给她使，她倒没那脸皮子真差遣魏慎。魏慎也知道师小郎这性子，想想渊重华的交代，却还是上前一步道：“我家郎主说这段日子他皆不在，若是郎君有用得着属下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了。”他说着便从怀里掏出卷丝帛来，递给师玟清。

师玟清接过看了，发现上头写的是孟齐悦那个娘子的身世。娘子姓曾，名唤知书，小字晚晚，生的颇有几分姿色，出身平寒，家里就她与其老母二人，开了间小铺子，靠贩卖些笔墨纸砚勉强糊口。孟齐悦方来衡京做事的时候正是少年，也不是衡京辰堂的堂主，只是分管了些日常事务，当时的任务便是埋伏在那一块儿看着消息，面子上是个卖书画的。二人有些生意往来，日久生情，孟齐悦执意要娶她，经师玟清首肯，二人便成婚，十余年来感情甚笃。不过这小娘子身子不好，不曾有孕，又常病着。魏慎前去盯着那铺子，得知曾氏已病了些日子了。

师玟清将丝帛卷了，便想起来孟齐悦娶妻那会子正巧老堂主病逝，死前说是将堂主之位举荐给孟齐悦，她方接管南城诸事与日月星辰，也不想动这些老布局，便应了老堂主的要求，将孟齐悦任命为新任堂主。孟齐悦执意要娶曾氏，承诺守好辰堂，并答应不会将他日月星辰这些事儿告诉曾氏，她亦查过了曾氏家底清白，这才同意二人成婚。那会子她年纪还小，为笼络人心曾亲自去狩猎了两只鸿雁，让孟齐悦用于下聘。

只是这两只雁儿，到底是没能笼络住孟齐悦的心呐。

魏慎这事做的妥帖，师玟清心里十分感念渊重华好意，便带了笑朝魏慎道谢，又问道：“你们郎主做甚么去了，这些日子都不曾见着他？”

魏慎便答：“郎主回大云去了，有些麻烦事儿要他亲自料理。”

“可还棘手，需我拨些人手去么？”

“不算棘手，郎主心里有数呢，多谢郎君美意。”魏慎便扯着唇角露出个带些邪气的笑来。他年纪轻轻的，一笑露出颗虎牙来，十分俊俏。

师玟清见他态度轻松，便觉得应是没甚么麻烦的，便不去担心渊重华了，想到方才丝帛上写的东西，觉得有必要去探探那曾姓娘子的底子了，便吩咐祺娘去找无心堂的人让他们着重查一查曾氏如今去向，她不方便去曾氏那笔墨铺子看看，也要麻烦祺娘去看看。

祺娘领了命下去了，魏慎便也要下去，只是他走出了厢房门又退回来道：“郎君，我在那铺子周围听了些闲话，他们邻居街坊的说是曾氏在外头偷了汉子，同她母亲一般的，我便查到了那所谓汉子，郎君可要去看看？”

他弯着眉眼笑得邪气，显然是要讨赏的，师玟清失笑，瞧见身上这身衣服挂了枚佩玉，便摘下了掷给他:“早年得的和田玉，送你了。”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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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这玉便加急送到了渊重华手上，附着几沓信纸。最上头是魏慎的信：“师小郎身子不大好，前日里被四海镖局的女郎冒犯了，发了脾气打了人，四海镖局的情况都查了，在后几张信上。郎君让我查的人我亦查好了，师小郎高兴我便讨了赏，是他身上带的佩玉，算不算替郎君拿到意外收获？”

渊重华掌心握着那枚雕成玉兔儿的佩玉，面上带了点笑，只是在瞥到四海镖局四字时眼中闪过些冷意。他施施然地将佩玉系在腰间，又拿了那写了四海镖局的信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