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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棋子烫（第1页）

宋怀义和徐进又一次交换了眼神，才说：“哦？不知韦统领此话何意？即便统领剿灭倭寇有功，但也不能阻挠地方办案吧。”

总督乃三品大员，再说军政不说话，此时宋怀义面对着韦荣琰说话并不客气。

“韦某并非阻挠，而是在来浙江之时，带有皇上密旨一道，若遇到特殊情况，可自行定夺，亦或先斩后奏。”

说着拿出密旨展开，见者皆俯首跪地，口称“万岁”，待韦荣琰宣完旨意，这才纷纷起身。

宋怀义顿了顿才说：“韦统领，并不是本官一意孤行，而是本案牵涉到很多，有通敌叛国的嫌疑，这样的大案本就该移交给提刑司审理，这也是徐大人的职责所在。”

宋怀义当即换了一副谦和的表情，可见此人也算是见风使舵的好手。

“韦某无意争夺徐大人的职责，也是因为此案牵涉甚大，案情严重，所以才觉得不宜移交，以免旁生枝节，不过，宋大人乃至徐大人可随时监督此案的审理。”

宋怀义和徐进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不敢藐视皇威，韦荣琰拿皇上的密旨阻拦，他们只能束手无策。

宋怀义回到总督府后，立时便着人去请卢毅哲，等了约一个时辰，才从秦楼楚馆之地将他找来。

卢毅哲一进门便看到宋怀义满脸黑沉，他倒也心宽，根本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过分毫，只以为不知道什么事情惹了这位大爷的忌讳。

宋怀义简单地跟他说了今天知州衙门里的事情，卢毅哲却是一点无所谓。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也太过谨慎了，他们也没有证据，到最后就是吴博裕为了自救诬陷朝廷命官，罪上加罪。再说，他吴博裕通敌与我们何干，我们就是私下里借给了他几套衣服，至于他要做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就是以权谋了点小私，大不了记过罢了。”

宋怀义很是怜悯地看了卢毅哲一眼，心想此人在这里是横行惯了，如今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再隐秘的证据只要想找还是能挖出来的，不由喝止了他，自己可不想因为这样无脑的人而葬送了前程。

宋怀义稳了稳情绪说到：“凡事没有绝对，常在河边走也会有沾湿鞋子的时候，防患于未然是必要的。如今案件掌握在韦荣琰和花棣暐的手里，这两个人不在座师的麾下，尤其是韦荣琰他站在哪条线上不得而知，此子神秘莫测，连座师也看不透他。去年的洪灾之时，上任总督就折在他的手里，不然我如何调到了此地，这些卢兄难道已然忘记了吗？”

卢毅哲恨声说到：“又是这个庶子作祟，难道不能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吗？”

“什么是一劳永逸的法子？他乃朝廷命官，刚刚抗倭成功，更重要的是他还怀揣着皇上的密旨，若是轻举妄动，后果估计不是你我能吃得了的。”

宋怀义看了一眼卢毅哲，心道这个人若不是座师力保，如何能在这个位子上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座师看中了他什么，唯一值得称道的可能就是像狗一样的忠诚吧。

“你那几十套兵甲的事情，将经手的人都关照好，不要出什么纰漏才好。”宋怀义不想再跟他废话，干脆直接告诉他做什么事情。

卢毅哲说到：“这个你且放心，当时我借用这五十套兵甲的时候，并没有走程序，直接从库里拿走的，没有写下任何的凭据，就算是查到这里，只能是空口白牙，若是有那没有眼色的，立时便能治他个监管不力又栽赃长官的罪名。”

“万不可大意，这五十套兵甲从出仓库到倭人的手里，中间得有多少只眼睛，顺藤摸瓜何其容易，你这想法无异于掩耳盗铃罢了。”

“那要怎么样才好？”卢毅哲终于紧张了起来。

“倒也不是没有对策，只要把这个藤的中间给他掐断即可，这个关键点便是从你口中得命令的人。”宋怀义意味深长地看着卢毅哲说。

“这倒是不难，我回去立刻就去处理，保管能让他把话烂在肚子里。”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

只是二人想不到的是，他们要掐断的地方，早被韦荣琰保护了起来。

“不过，这事若真捂不住了，就只有靠吴博裕的办法了。眼下，我们要处理的便是想个万全的对策先稳住吴博裕。”宋怀义接着说，“吴博裕说此事他可以一人承担，只是要求我们保下他的儿孙，给吴家留后。”

“通敌卖国，满门抄斩，若真定了罪，如何保下来？再说为何要废那劲保他？我们跟他的接触也就那五十套兵甲的事情。这事若杀不了明校尉，就是按我说的，都推到吴博裕的头上，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宋怀义想起吴博裕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透出的不是乞求，而是赤裸裸的属于商人的交易，还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威胁。

宋怀义略一沉吟，接着说：“眼下这颗棋子有点烫手，不能不保。他那里这么多年来海上私贸的账目肯定不会少，如果他咬住我们不放，你我可真就大祸临头了。”

听此话，卢毅哲立马站了起来，急急地问：“这如何是好？要我说，不如弃子，我们动不了韦荣琰，还动不了他？找人混进牢里，也将他——”他做了一个以手抹颈的动作，“来个釜底抽薪，让韦荣琰这个庶子白忙活一场。”

“如今还不到弃子的时候，而且你的方法做起来不稳妥，他现在是重大嫌犯，若莫名死了，必定要追查的。与其行此险着，不如来个‘以退为进’，虽有难度，也不是不可行，至少他唯一的小孙子还是可以救出来的，这样不仅仅兑现了承诺，同时我们手里也多了一张王牌。等尘埃落定，再来个斩草除根，就算是他为了保他子孙的平安而留有后手，我们也可以徐徐图之，到时候顺藤摸瓜，连带着来个一锅端，干净利索。也或者找人养着这个孩子，所谓放长线调大鱼，就告诉他是韦荣琰害死了他满门，我们给他唱一出《赵氏孤儿》，也未为不可。”

宋怀义说话的语气虽平淡，但是眼睛里却透着一股渗人的阴狠。卢毅哲慢慢地坐了回去，他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宋怀义，他第一次在此人面前感到了惧怕。

等卢毅哲走后，宋怀义找来心腹王宝财，吩咐秘密搜罗一个死孩子，找江湖人士潜到吴府里将吴博裕的孙子换出来，来个偷梁换柱，切记，出来的时候定要拿个证明孩子的信物。

吩咐完了此事，宋怀义坐在书房里，深深思索着这件事，他犹豫着要不要给座师去个信儿，可以借座师的力摆平此事或许更为容易。但考虑再三，他最终没有提起笔，决定自己解决，等事后再向座师汇报，一来可以让他老人家看看，自己是有能力、堪当大任的人，二来自己在座师手里也就留不下什么把柄。

计议已定，他一派轻松地走出书房，一路哼着小曲回了后院的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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