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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友直（第1页）

李婉卿当然是有计划才会过来找霍紧殊和胡宗宪商量，或者说，找他们显摆。

明显跟在李婉卿身后的小桃红，就信心有点不太足了。至少她从一进屋，就低声叫了“霍家姐姐”，她不见得比霍曼殊年纪小，但她看上了霍长觉，却是担心着不要以后过门上，小姑子给她脸色，所以倒是没有跟一样那么强烈的攻击性了。甚至连对胡宗宪，小桃红进门过来，到现在也赔了好几次笑脸。

不为什么，就因为这计划，这个李婉卿将要拿出来显摆的计划，其实里面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她和小桃红推敲出来的。而后者自知之明，觉得其中还有许多问题是要有待确定，但李婉卿却以为，大致方向出来，她就忍不住要出来显摆了。

所以小桃红非常的担心，她倒不是担心这个计划有什么不周全之处，而是担心一会李婉卿跟霍曼殊如果起了争执的话，她到底该站到哪一边呢？

“来来，洗耳恭听！”胡宗宪却是对着李婉卿这么说道，甚至于还起身给她倒了杯茶水。

“很简单啊，你不是说那镇里有人死了吗？有捕头死了吗？那就报上去啊，一层层报上去，县里破不了案，报到府里去，府里破不了案，有按察司去头痛，关你什么事呢？”李婉卿说完，给了胡宗宪一个挑衅的眼神。

而胡宗宪伸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李婉卿却也就不客气了：“你如果说要咱们自己破案，也行，你如果象本小姐一样聪明的话，那这事其实说透了也不难的。”

胡宗宪听着拼命点头：“厉害，自己破案也行？来来，李大小姐，女中诸葛，巾帼宋慈，来，请！”

“这里面要分几方，一方是那灭门的真凶，那是非常凶的；一方是鬼，就是把石头哥害死的鬼，你遇见的剥皮鬼，总之，就是鬼怪；还有一方，就是来捣乱的，他们干的不是什么好事，就想占些便宜什么的。”李婉卿自己越说越觉得很有道理。

但在边上听着的胡宗宪却就忍不住：“这捣乱的一方，就是您李大小姐么？”

“你别瞪我，我是认真的，如果不是你的话，请问，人家为啥来捣乱？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吗？”

李婉卿听着，柳眉倒竖：“不行啊？就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出来捣乱不行啊？”

“这绩溪除了你李大小姐，请问还有谁吃饱了没事干，专门四处捣乱的？就人家小桃红，也知道读些诗书，翻翻九章算术，以免买水粉胭脂时，被人骗多了钱去啊！”胡宗宪听着就真不高兴了。

不单是李婉卿这种“何不食肉糜”的态度，毕竟她一出世就衣食无忧的。

“你知道小镇出了什么事吗？你知道死的人是谁吗？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胡宗宪冷冷地向李婉卿问道，这让后者张口结舌，无从回答。

不过李婉卿马上就为自己开脱：“我怎么知道嘛！我又不在小镇，我被我爹捉回家了！”

“那你凭什么敢出主意？”胡宗宪盯着她的眼睛，冷冷的这么说道。

“就算你一片好心，你至少可以问我吧？你从头到尾有问过我，小镇发生了什么事，死的是谁吗？没有。”胡宗宪的语气带着强烈的不满，他明显很反感李婉卿所谓的“和差役混在一起”的说法。

不见得胡宗宪不认同士农工商的阶层分级，但是人命，所谓人命关天，死人了，不能因为死的人不是读书人，不是豪富，是底层的差役，就完全这样不理不问。

“如果真按士农工商来算，至少你们李家现在的确是大地主，但也是以商起家吧？”说到这里，胡宗宪就很有些阴阳怪气了。

要列歧视链，那就来列啊。

李婉卿没有想到，胡宗宪会用这么尖锐的言辞来对她，一下子眼眶就红了。

霍曼殊一把抱紧了她，低声对她说道：“汝贞不是这个意思的。”

说着霍曼殊瞪了胡宗宪一眼，但昨天晚上，两个捕头就死在他面前，吴捕头站了出来，为他挡住钢刀，他真的只觉得血往上涌，一时也不想为了缓和彼此的关系，去做妥协和让步：“我真就那意思，谁也不见得比谁象人，就不能好好做个人吗？你李大小姐除了花家里的钱，可曾有什么建树？立言？立功？立德？你凭什么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差役又怎么了？他们凭自己劳作吃饭，就比你低贱许多了？出了命案，没有忤作去验尸，摆着不管吗？你觉得死人不会死到你头上，在县城呆着就什么事没有？”

胡宗宪说到火起，指着霍曼殊对李婉卿说道：“你可知道我差点死了？如果不是霍姐姐拼着重伤出手，我前几天晚上就该死了！”

“然后怎么办？你会很快就笑笑过去，带着小桃红，花着你家里的钱财，每天吃喝玩乐，如果你从来没有认识过我这个人，对吧？还是一层一层报上去，报到按察司，这案破不了，我就白死了？”

“你不能帮助，你不要捣乱啊！什么分三，一方来捣乱，你觉得天下人都跟你一样，有个好爹，随便吃饱，随便花钱不在意吗？你可知道多少贫苦孩童，想开蒙识字，买不起纸笔，私塾门外偷听讲课，然后找根树枝在沙地里划，就这么着才偷偷学会写自己名字。而许多人，一辈子，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叫做扁担倒了，都不知道那是个‘一’字！有一方闲着没事来捣乱？你得多无知才说出这种话？你不觉得羞耻吗？”

李婉卿终于受不了，“哇！”一声大哭起来，挣开了霍曼殊，跑了出去。

“你说得都对，可你有必要这么凶吗？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小桃红长叹了一口气，扔下这么一句，赶紧跑出去追李婉卿，以免她出了什么事。

小桃红其实是认同胡宗宪说的，就是觉得应该婉转些会更好罢了。

倒是霍曼殊看着小桃红奔出去，伸手挑起耳边散落的发丝，却对胡宗宪说道：“这事你做差了。”

“不，我不是指你训斥她，我是说，她的计划，有可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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