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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文觉得脑袋有些糊涂，这个……到底算熟？还是不熟？

燕飞不在意地说下去，“他人不错，挺对我的脾气……”

对脾气……这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评价了，王志文於是更加地糊涂，挣扎著问了一句话：“你说，有个人，和你、林烨，还有王文杰，都很对脾气？”

燕飞诧异地推推眼镜，“我什麽时候这麽说了？和我、林烨、王文杰，都很对脾气──这世上还有这种人？”

“有！”王志文用力地点头，“赵晓刚，他就是。”

燕飞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僵硬，面瘫般地开了口，“如果是这样，这个赵晓刚一定有问题，我建议你们好好查查他。”

王志文很想一拳揍过去──不是因为你，我儿子和林烨能这麽信任他麽！忍了半天，没动手，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打不动了。

不过，燕飞说得很对，这个赵晓刚，一定有问题。能把这几个人的脾气爱好都摸得很透，和这几个人都能谈得来的，一定是下了很多功夫。他的目的是什麽呢？如果是……那就真的很危险了！

燕飞很明显地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居然显得有那麽一点点愧疚，铁青了一张脸，“如果……他真的有问题的话，我不会让他好过。”

王志文严肃而沈重地点头，很严肃，很沈重──被人利用的感觉不好受，相信燕飞这会儿一定肺都气炸了。他也有一点点同情赵晓刚，得罪谁不好呢？燕飞很生气，後果很严重。

所以王志文努力地把这些念头抛开掉，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们家王爱国，辞职了？”

燕飞皱了眉，有这事儿。

“那孩子！”王志文也皱了眉，轻声抱怨了一句，只有三个字。

燕飞听出了这三个字里包含著的复杂情绪，苦笑地点头同意，是啊，那孩子……

“是因为……那个事情吗？”王志文问得有些吃力，他知道，有些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燕飞哼了一声，“应该是。他没说，我也没问，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的，你也知道，他从小就那样儿。”

哪样儿？燕飞没说，王志文也就没问了，有些事情，问不问都一样。有些事情，问不问都要做──上网发帖和辞职，两个八杆子打不著的事情，就是这样联系到一起去的。

其实王爱国并不是‘从小就那样儿’的，那孩子也曾经叫人头疼，也曾经叫人恨得牙痒痒，也曾经调皮捣蛋人嫌狗不待见，也曾经……可是很显然，所有的‘曾经’都已经被燕飞轻易地一笔抹去，只留下了一个完美的、光辉的、神圣不可侵犯的背影，被载入了史册。

历史就是这样被篡改的，有意无意间，我们忘记了成长的道路上遍布的荆棘，忘记了所有苦涩的泪水，只留下一路凯歌，一路鲜花。

这不是一种错误，这也是一种成长──拔掉心中刺得鲜血淋漓的荆棘，让鲜花在脸上、在心里，悄悄绽放，美丽地绽放。

你看你看，我早就说过，这是一个关於成长的故事，不光是王爱国和王文杰──所有人，燕飞和王其实、包仁杰和王志文、甚至你和我，一起成长的，故事。

……

只是，并不是每个人的成长道路都能这样，有的时候，有的人，宁愿让荆棘在胸口深深刺下伤痕。我们说过，痛楚的感觉。可以让人冷静和清醒。

王文杰就是这样，用胸口的痛楚保持著头脑的冷静和清醒，甚至冷静和清醒到了过分的地步──在每个人都忽然茫然失措的时候。

王文杰清醒地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麽，他比任何人都更早地意识到了赵晓刚的不正常：这个人，他知道每一个人的弱点，总是能够轻易地刺中每一个人的软肋──在林烨离开後，仍然高高挂起，每天都亮得像血一样的那盏红灯，就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刺刀，直直地插入林烨和自己的胸口，叫人每天都疼得难以呼吸。

所以王文杰在第一时间就秘密展开了调查。这个调查其实不是他份内的事情，可是他不能不关心。除此之外，他最关心的还有两件事：一是林烨出事前主持的四省联查的专案组的工作；二是日前被打回来的、那个伤人致死的人命案。

王文杰对人命案的调查很用心，这个案子和林烨的事情有几分类似──同是很偶然的口角引发争斗，同是争斗升级而引发人命，两个案子发生的时间都是夜里，同样没有目击者。

所以王文杰查得很仔细，他有些私心地希望能给当事人脱罪，似乎这样，林烨就也可以毫发无伤地被他‘拉出来’；另一方面，他也可以借此和某些需要当事人脱罪的方方面面扯上更进一步的关系，从而让他这颗小棋子产生更大的作用。

可是一切都和他的希望背道而驰，他越是搜集材料就离他所私心希望的越是遥远：案子被打回来的原因只是证据不足，并不是说这就是个冤案──王文杰的工作，主要就是补充证据，而一切的证据都表明，这就是个典型的伤人致死的案子，没有任何的悬念。

不是没有人给王文杰暗示的，暗示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抬抬手放过一些容易忽略掉的细节，这样对各方面都有好处。王文杰也不是没有犹豫过，可是每次稍有犹豫，胸口就火辣辣地疼，鲜血淋漓。

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林烨，想起那枚血红的枫叶──那枚刻在胸口枫叶，也许，不是为了纪念谁；也许，也只是为了冷静和清醒；更也许……王文杰不想了，怎麽想都是自己骗自己。

案件的材料搜集得差不多了以後，王文杰向上面做了汇报，结果上面说──还不行，还不够充分，还得调查，调查，再调查。

傻子也听得明白这是什麽意思。

案子被搁置了下来，王文杰开始著手另一件工作──林烨出事前主持的四省联查的专案组的工作。

四省联查的大案子已经被搁置了很久了，个中原因很复杂。（的确是满久了，相信读者们都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不过还好，我还没忘。）

第一个原因，是身负领导责任的林烨，因为一个很莫名其妙的原因而不得不脱离了工作岗位。这不仅造成了人力资源的匮乏，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进了专案组，就有可能和林某人一样，因为一个也许不尽相同却绝对也很莫名其妙的原因，脱离岗位。

所以，当王文杰发觉的时候，四省联查已经依次递减为三省联查、二省联查、一省……独查。

第二个原因，是身为顾问的王志文，一心扑在了调查组的工作上，一心要把那个‘没出息’的徒弟捞出来，一心要弥补老厅长过世时自己所犯下的过失，一心要……总之，一心不能两用，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琢磨别的事情了。

这个局面是某些人所乐见的，他们编织了一个圈套，不仅套住了林烨，也套住了王志文乃至更多的人，并且进一步达到了目的，一举三得，一石三鸟，不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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