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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中邪了!”石将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实在不知道该要怎么解释一切,只好悻悻地开口,说得理直气壮:“他是我的人,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即便是有天大的事,你都可以当着他的面说!”
为什么,说到“他是我的人”时,她也觉出了一点诡异的违和感,不自觉的抬头瞥了沈知寒一眼,却见他也正垂眼看她,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彼此目光碰撞之下,她却是从他微微柔和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与戏谑,顿时有点赧然于自己的厚脸皮。沈知寒愣了一愣,神色并没有稍变。
其实,谁是谁的人,也不需要这般斤斤计较吧!?
虽然得了这样的保证,但很明显,石瑕菲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说出实情。“皇姐,你回京去吧!”她略略踌躇了片刻,咬着唇含糊地规劝着,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夏不能没有你……”不得不说,思云卿这话犹如一支箭,直直刺进了沈知寒的心里,正戳中他一直以来隐隐作痛之处。
“我走了这么大半年,不也没见大夏灭亡?”石将离并不吃这一套,只是径自反问了一句,尔后见石瑕菲似是词穷,这才低低叹了一口气:“是相父让你来找我的么?”
石瑕菲素来是个诚实的姑娘,当即便摇头,神情极为无辜:“不是,相父一直没有提过要找你,甚至连你的名讳也没有再提起过,只说要找机会祭告太庙,废了你的帝位……”
那一瞬,听到了石瑕菲的否认,石将离心底突然浮起一种微妙的失落感。
老实说,她这一次离开,若是相父真的有心,必然会派人一路寻觅追踪,她也会不胜其烦,只恨不能躲到海角天边去清净些日子,可恰恰相反,相父竟对她的行踪似是全然不闻不问,毫不关心,令她不禁打从心里怀疑,在相父的心中,她是否真的这么可有可无,全无重要性可言?一个人跑了?”
这样的疑惑令她更是暗暗坚定了要回去的决心……
她死也不会承认,她其实很在乎自己在相父心中的地位……
可惜的是,早前她和相父因为沈知寒的事闹翻了之后,相父便已经对她冷淡得似乎只剩君臣之谊了……
如今,她如愿寻回了沈知寒,却不知与相父的情意,是否还能再回到当初……
这厢,石将离正在心里暗自琢磨着,那厢,石瑕菲虽然不知她的所思所想,却也明白以情动人的道理。
“……不过,前些日子正逢母皇忌日,相父在君子阁自斟自饮,不慎喝醉了,错把我认作母皇,便对我说了不少心里话……”一边注意着石将离的表情变化,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
“……相父他说,只要皇姐你高兴,能与你的心上人在一起,天大地大,哪里都是家……他说他委屈了你这么许多年,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顿了一顿之后,她似乎是在斟酌着措辞,思虑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继续道:“……他还说他已经起草了诏书,要祭告太庙,择日让我登基为帝……如此,他便死也瞑目了,九泉之下见到母皇,也不至于心中有愧……”
听了这样的话,石将离立刻就从这话语中意识到了什么,可她素来做惯了狡猾的狐狸,哪里这么容易就自爆其短,被人揪住尾巴?
“那不是正好么?”虽然心中泛起了些微的涟漪,可她却还能将表面功夫给端得极为稳妥,不见一丝波澜起伏,反倒是有意将话给说得尖锐得极近刻薄:“你做了女帝,立了他为凤君,从此江山共享,举案齐眉,岂非快活似神仙?也算是代替九泉之下的母皇偿还他一生一世为国尽忠,任劳任怨的债!”
这么说着,她不着痕迹地瞥了沈知寒一眼,却见沈知寒也微微蹙起了眉,大约是不太赞同她这番言语。
大约是终于被这话给戳中了痛处,石瑕菲将眼垂得低低的,那模样仿若是想就此将目光低到尘埃中去一般,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吞吞吐吐地说了实话:“皇姐……相父病了……病得很重…………”
“病了?!”石将离心里喀嚓了一声,在心里揣测这这病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明明庆幸自己身边有个当世神医,在棘手的病痛都必然手到擒来,可嘴上却还不肯饶人:“病了你就找御医却为他开方子煎药喝,太医院那一帮子难不成都是饭桶么?即便我回去了又能怎样?我又不是什么药到病除的灵丹!”
话虽如此,可她心知肚明,内廷太医院的那一帮御医,不是酒囊便就是饭袋,风热风寒一类的小病给他们一治,指不定就成了要命的绝症了,也难怪历任大夏帝王,不论男女,个个短命!
对于这般尖酸刻薄的话,石瑕菲实在听不下去。她的倔脾气一上来,顿时也动了怒!
“就算你不是药到病除的灵丹,你也必须回去!”把英气的眉一棱,她毫无惧色地死死直视石将离,再也不看沈知寒:“扔下这么个烂摊子折磨相父,你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摸一摸你的良心,还在吗?!”
若是较之气场,此时此刻,石将离微微敛目,可那漫不经心挑起的眉,却是兴味盎然,讽刺味极强。“石瑕菲,你可真有长进呵!”她脸上浮起了酸涩讥诮的冷笑,一丝似有似无的矜傲从高挑的眉角处扬起来,带着点不屑:“相父果真把你教得好,如今倒是不分长幼,肆意骂起人来了……我夜夜挑灯批奏折,日日头疼那群在朝堂上挑刺的言官,若说我的良心,自然早就被狗吃了,哪能似你这般热血燃烧?只不过,我是石家子嗣,你也是,这大夏的江山再怎么说也有你的一份,可你又几时管过顾过分毫?”
她这番言语实在是厉害,一字一句从唇缝里挤出话来时,她黑眸中闪过一丝微弱的阴霾,唇边绽开了一抹冷笑,流转着淡淡的疏离,就连语气也显得有几分冰冷。这样的模样,石瑕菲是从没有见过的,自然一下就错愕当场!
见石瑕菲愣住了,石将离还不肯就此罢休,还在继续往下,似乎是有心要将石瑕菲逼得退无可退。
“说来说去,是有你最心疼相父,最不愿折腾他,那你今日便该坐镇京师,担当朝政社稷,可瞧瞧你现在——”略微顿了顿,她脸上冷笑越来越深,就连双眸也随之倏地一寒,有种杀人不见血的韵味,让人不寒而栗,手脚冰凉:“他病重,而你却还能这般游手好闲地四处溜达!只怕,他没有被我折腾死,倒是要被你折腾死!”当初傅景玉究竟为何要前往南蛮?为何一定要在大婚之前去?他寻找思云卿的行踪为的又是什么?这宋泓弛究竟知不知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终于忍受不住了,石瑕菲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出声,这大半年来所隐忍的委屈如同出闸的洪流,瞬间觅到了一个突破口,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奔泻而下。这一下,她似乎是连情绪也控制不住了,嘴轻轻一瘪,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地就落了下来,倒叫石将离傻了眼。沈知寒一弹指解了石瑕菲的穴道,见那小姑娘一下就蹲了下去,眼泪淌得更厉害了。无奈之下,他抓过一旁的衣衫套在石将离的身上,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腰,无需言语,一切暗示尽在其中,而石将离也依言下了床榻,走到石瑕菲的身边。
“皇姐……”小姑娘情窦初开便就倾慕那高高在上的男子,怎会料到自己的一腔情意最终会受如此嫌弃,心里的委屈简直是难以言喻,起身扑到长姐的怀中,抽抽噎噎地倾诉:“你走了,他根本就不理我……他一定还在生我的气……而且,他还唆使内阁附议……要求我登基之日册立一个紫眼睛的男人做凤君……我若不来找你,我能怎么样……我不想同一个陌生的男人过一辈子……”
这丫头总算是说实话了!
石将离有些啼笑皆非,心里一边暗暗感慨着相父的伤人不用刀,一边轻轻拍着石瑕菲的肩膀安慰她。“紫眼睛的男人!?”她并没有忽略任何的疑点,揪住了一点线索,便就抽丝剥茧,顺藤摸瓜:“那人可是叫思云卿?”这么询问时,她抬眼看了看沈知寒,见他也似是若有所思,目光甚为沉郁。
“嗯——”石瑕菲点点头,眼睛红红的,就着石将离的衣袖擦了擦眼泪,低垂着头讷讷地道:“皇姐……你也知道,我不想……不想嫁给别人……即便做了女帝……也不想册立不相干的男人做凤君……”
石将离很是理解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自然明白她言语之中,谁才是那唯一“相干”的男人,不由忆起自己当初被迫要册封傅景玉为凤君时,心里的那一千一百个不情愿。小菲的性子一向是活泼的,可是若说到倔强,只怕和自己是半斤八两,难分轩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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