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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正回到家,看了一眼宝绽那边,灯黑着,但门口的生鲜包裹没在,别墅区的治安一直很好,他走过去,摁门铃。
屋里马上有回应:“来了!”
匡正蹙眉,宝绽在一楼客厅,但是没开灯。
门锁响,转到一半停住了,门里问:“谁?”
匡正笑了:“我。”
门打开,宝绽穿着背心短裤站在门口,匡正能想象出他身上的味道:“今天怎么没上班?”
“请假了。”宝绽有哝哝的鼻音,在门廊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他微红的眼眶和鼻头,匡正猜,他一个人在黑着灯的客厅里哭了。
二十八岁的男人,又不是个软弱的人,什么事能让他这样?
进屋换鞋,宝绽有点背着他,匡正假装没发现:“狗没在?”
“腿好多了,待不住,有时候来找我要口吃的,”宝绽拿着大剪刀,蹲在地上拆生鲜包裹,“你晚饭吃了吗?”
匡正还没吃,但让一个刚刚情绪崩溃的人给他做饭,他可狠不下心:“吃过了。”
包裹里有芹菜、猪肉、一些小葱,还有一盒叫不出名字的水果,将近一个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紫红色,覆着一层蜡似的白霜。
“恐龙蛋,”匡正见宝绽拿着盒子看来看去,脱掉西装挽起袖子,“没吃过?”
宝绽抬起头,眼睛里有种纯粹的东西:“像李子。”
匡正喜欢他那双眼睛:“美国李子,智利也产,”他拆开包装,把大李子拿到流理台去洗,“很甜。”
宝绽走出厨房,片刻后,客厅里响起电视机的声音,是广告,嘈杂着听不出所以然,匡正洗水果的手停了停,这种感觉很像家,一个人洗吃的一个人开电视,不用说什么话,彼此温暖安然。
宝绽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脑子里却是如意洲的结局,是他、时阔亭、应笑侬和邝爷的未来。
“记着,到什么时候,活人不能被一块旧牌匾压死……”
可没有这块匾压着,他宝绽还是宝绽吗?
匡正把水果拿来,扔一个给他,宝绽两手接住,咬一口,脸上有了表情:“好甜啊!”他拿着恐龙蛋的手指修长,衬着紫红色的果肉,像陶瓷,水珠顺着腕骨滑向小臂内侧,流过那只老式银镯子,红线拴着的小铃铛动了动,异常鲜活。
匡正挨着他坐下,两个人一起吃,水果品质不错,不光甜,口感也细腻,电视上播着椰树椰汁的广告,匡正拿遥控器把声音关小:“我从海南给你带了个礼物。”
宝绽边啃李子边看他:“什么?”
匡正觉得没引起他的兴趣,要是他以前那些岁数小的女朋友,一定瞪圆了大眼睛,跳到他身上扯着领带问:口红?香水?包!
匡正稍稍偏头,放低了声音:“哗啦——哗啦——”
宝绽愣了,费解地盯着他。
“海浪声。”匡正自己没憋住,噗嗤笑了。
“什么啊!”宝绽让他这么一搞,也笑了,“你这哪是海浪,我以为你在学下雨……”
正说着,屋里真的响起了波浪声,唰唰的,有海水漫过沙滩时的孤独寂静,宝绽往匡正身后看,他把手机拿出来了,偷偷放着录音,是昨晚在三亚海边录下的一段音频。
那时他也正失意。
匡正把手机递过去,一般人会拿起来听,但宝绽没有,他侧着身,把耳朵朝手机俯下来,仿佛真的有一片海藏在手机里,让他轻轻接近,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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