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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悠悠地说:“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为何杭州那被砸碎的‘三顾茅庐’,碎片在我身上?为何欧阳穆穆对我恨之入骨?为何我要处处针对你们?”
柳成绦是个聪明人,我点破了几个关键点,他便能想通。在卫辉,是两个人整垮了老徐;在杭州,是两个人砸碎了瓷罐,抓住了一个,另外一个跑掉了。被抓的那个,叫作药不是,是五脉药家的人。
那么另外一个是谁,几乎呼之欲出。
“你是五脉的人?”柳成绦说,语气既带愤恨,也带点敬畏。
“我不叫汪怀虚。我叫许愿。”我缓缓翻开最后一张底牌。
有时候底牌不需要欺骗,真实才更有力量。
老朝奉和我们许家渊源深切,而且我先后经历了佛头案和《清明上河图》风波,与他关系匪浅。纵然老朝奉的组织里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我的相貌,但许愿这个名字,应该是相当有知名度的。
正因为我太有名了,所以我算定柳成绦不敢擅专,一定会先请示老朝奉,只有他才有权处置我。本来我不想这么轻易暴露身份,但眼看自己都快被烧成瓷了,也只好用出最后这招保命了。
果然,柳成绦一听这名字,立刻愣住了。
“你是许愿?”
“如假包换。”
柳成绦眯起眼睛,打量着我:“我还纳闷呢,我应该没得罪过你,怎么你这么处心积虑跟我过不去——原来是这样,若是许愿就不奇怪了。”他忽然之间话锋一转,“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可以打电话去给老朝奉验证。”我回答。
柳成绦却摇了摇头:“我可不知道谁是许愿,我只是烧死了一个叫汪怀虚的骗子而已。”他双手合十,阴狠地翘起了嘴角。
我心里一震,看来他是连老朝奉的权威都不顾了,打算在这把我弄死,再来一个拒不承认。
好在我早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你这么做,老朝奉可是不会开心的。”我提醒他。
柳成绦略带怜悯地反问道:“他怎么知道呢?”
“他怎么会不知道?”我迎着目光,把问题踢回去。柳成绦盯着我,突然眼角一抖,终于想到了一个一直被忽略的细节。
这几天除了欧阳穆穆,还有另外一位旁观,就是老朝奉的代表药不然。如果我是许愿的话,药不然应该一早就认出来,可他却一直称呼我为汪先生,从未说破。
这个药不然,恐怕是存心要让柳成绦吃一个大亏。若是“汪怀虚”死了,药不然一定会告诉老朝奉真相。
“哼,怕什么,他也在教室里,恐怕已经被炸死……”话说到一半,他停住了。不用我特意提醒什么,柳成绦已经想起来了,在爆炸前那一刻,我高声喊出两个人的名字让他们躲避,一个是尹鸿,一个正是药不然。
他脸上如罩寒霜,顾不得和我废话,转身匆匆走出屋子,估计是落实药不然的下落。他留下两个守卫站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我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吊着一只胳膊不能动,只好用另外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血痕。我喘着粗气,望向窗外,外面日头爬得很高,接近天顶,应该快正午时分了,正是一日之中阳气最旺盛的时候。任何魑魅魍魉,在这时都会慑于阳威,不敢造次。
不知道尹鸿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逃出去。
柳成绦并不知道,我在尹鸿身上藏了一个信号发射器。这是方震通过绍兴公安局调拨给我的,是一个高等级紧急联络信号发射装置。它体积很小,作用范围是三十公里,只能发射一次。信号的等级非常高,一经发出,只要被任何一个公安分局接收到,立刻会上报北京,同时派遣警力前往排查发射信号地点。
在细柳营里我一直没用,因为不知道这个信号机在山区效果如何,方圆三十公里是否有公安分局。现在只要尹鸿能及时脱离山区,按动电钮发射,应该很快就能得到警方的支援——希望他尽快从崩溃情绪里走出来,想起来去按电钮。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能翻的底牌,也都翻开了。剩下的事,就看是警察先来,还是我先被烧死了。
唯一可惜的是,老朝奉没来,不然在教室里把他炸死,我现在死也瞑目。
我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外面走廊似乎传来铁轴吱呀声,好像什么人推开了铁门。其中一个守卫跑过去看,然后闷闷地传来一声敲击,另外一个守卫也连忙赶过去,半天也不见回来。整条走廊悄无声息,跟闹鬼似的。
这大中午的,怎么会闹鬼?我盯着门口喊了一声,却没任何回应。我低头一瞥,看到刚才柳成绦砸龙王的骨灰罐,已经摔得粉碎,一地瓷碴子。我捡起脚边的碎片,割断了手腕上的绳子,谨慎地走出屋子去。
我一探头,看到外面走廊和铁门之间,两个守卫躺倒在地昏迷不醒,血流潺潺,似乎被重物敲破了头。铁门敞开着,上面还挂着一把锁头。
这是谁干的?怎么打完就走了?不会是柳成绦搞的什么阴谋吧?
我二话没说,赶紧朝楼下跑去。那些疑问,可以等逃出生天之后再想。就算是阴谋也无所谓了,你说事情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我冲下三楼楼梯,经过二楼走廊时,忽然听到那边似乎传来电子杂音,还夹杂着人声叫嚷。我心有所惑,蹑手蹑脚走过去。这二层走廊从中间被一道实木隔断截成两半,中间只有一道加装了电子锁的厚实小门。
前几天我下楼溜达时,就注意到了,当时猜测二楼大概是财务重地或是古董保管室,所以戒备相对森严。不过这大门此时却半开了,我悄悄推门进去,紧贴墙壁,往房间里面看。
原来这是一个通信室,里面正中摆放着一座大功率电台,四周都是杂乱无章的线路。一个人正半跪在地上,一边拔插各种插头,一边对着话筒喂喂大叫。话筒对面的人声时有时无,杂音极大。
我想起楼顶高高竖起的天线,这个深山里的村子不通电话,他们对外联络,只能靠电台或卫星电话。看来刚才一楼那一下爆炸,把二楼的这个通信台也给震坏了。这个技术人员急着维修,连门都忘记带上了。
看这电台目前的状况,就算我能控制它,也无法跟外界取得联络——就算完好无损也没用,我不懂怎么操作,那是姬云浮的特长——不过我看到操作员手边这里有一本通信录,不由得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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