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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缺眼睁睁地看着铁心兰拽着小鱼儿离去，苦笑道：“杜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杜默儿冷冷望着他，忽地叹道：“花无缺，你实在太善良了……你难道认为，我真的会将毒水倒下去么？”随手将那小瓶抛到一边，道：“你这样，迟早会吃亏的……”

花无缺怔住了……他没有想到，杜默儿竟然也会骗人。

小鱼儿又一次从他的手中逃脱，他本应该失望……但不知为何，心中却又有些隐隐的欢喜。

是因为不必杀死自己不想杀的人么……？

花无缺迟疑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愿意为小鱼儿付出那么多？”

杜默儿凝视着他，忽地浅浅一笑，道：“为亲人付出，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话未说完，忽地面色微变，轻轻咳嗽了几声，口中鲜血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

花无缺骇然上前一步将她扶住，温文的容颜也现出了焦急之色，道：“你为什么没有运功护住心脉……”

杜默儿淡淡道：“没有那个必要……我本来便已活不长了。”

花无缺心中一颤，失声道：“怎么会……”迅速伸手把住她的腕脉，竟连男女之防也顾不得了。过了半晌，缓缓放开她的手，有些不敢肯定地开口道：“你中的毒……是‘洄梦’么……？”

杜默儿微微摇头，轻叹道：“‘洄梦’与茶混合，即为‘溯梦’，无药可解。”望了一眼花无缺，淡淡道：“即使是移花宫的素女丹，也不行……”

花无缺面沉如水，却不露焦急之态，默然片刻，道：“我移花宫的明玉功颇有驱毒之效，杜姑娘若信任在下，不妨……”

他话音未落，杜默儿却已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花无缺只觉心中微微一沉……她，毕竟还是不愿相信他么？

只听杜默儿淡淡道：“我不需要别人同情……我更不愿欠下人情。”

花无缺心中一松，沉吟片刻，微微一笑，道：“可是……我记得在峨嵋山的时候，你似乎已经欠下我的人情了。”

杜默儿微微眯起了眼睛，遮掩住了目中的诧异之色。口中却还是淡淡道：“那实在是遗憾的很……我似乎已经没有时间来还你的人情了呢……”

花无缺柔声道：“那不妨让在下想办法为姑娘驱毒，姑娘再慢慢还我人情可好？”

不待杜默儿拒绝，便又含笑接道：“就这么说定了。”

淡淡的星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天下少女们梦里所幻想的白马王子，就该是这模样……他的笑容更是动人，恐怕世上没有几个少女，抵挡得住他的魅力……“无缺”这个名字，确实是取得名副其实。

但杜默儿偏偏就不卖他的帐，撑起身子，随手拍了拍身上灰土，冷冷望了花无缺一眼，便转身向小鱼儿离开的相反方向走去，脚步略有些趔趄，却还是走得很稳。

花无缺被她晾在了一边，却没有半分恼怒尴尬之色，柔声道：“杜姑娘不说话，便当你是默许了。”

杜默儿平静无波的面容也不禁僵硬了一下，若不是她精通易容之术，且刚刚看过花无缺出手，几乎要怀疑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别人改扮的。

花无缺难道不是翩翩君子么？这略带了几分无赖的行径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微带恼怒地转回头去，方欲开口……只觉得睡穴上如一阵清风拂过，意识便已渐渐模糊不清。

花无缺轻轻扶住杜默儿，唇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他虽出身于世上名声最响的武林圣地，权势、武功、名誉……他拥有许多别人穷一生之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老、病、愁闷、贫苦、失望、悲伤、羞悔、恼怒……这些本是全人类都不能避免的痛苦，但他却一样也没有……这样的他，本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是神的宠儿。但是，他却始终没有“活着”的感觉。

杜默儿方才的话，不管是真心之言，还是为了拖延时间而随口敷衍，一字一句，都已经深深刻入了他的心坎。

他一直对每个人都谦恭有礼，对每个女孩子都温柔体贴……在他的心中，这种事情根本就如同天经地义一般……并不是他想这么做，而是他认为自己应该这么做。

但现在，无论如何，他“不想”让她死。

想到方才那种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做法，花无缺不禁微微苦笑。不管杜默儿会觉得他表里不一也好，挟恩望报也好……都无所谓。

这或许是他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任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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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郎在原野上跌跌撞撞地走着。只不过走了几步，他便开始轻轻喘息，药效明显仍未尽退……但他即使是爬，也要爬过来。

此时刚刚天明，微风轻拂着残乱的柳枝，带来淡淡的凉意……马上，便要入冬了。

鲜血混合着泥土，散发出刺鼻的腥气，滚落在泥渍里的那个小小的水晶瓶，在朝阳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江玉郎倒抽了一口凉气……扑在地上，紧紧握住那只水晶瓶，不顾泥泞沾染了衣衫。

杜默儿的随身之物，他自然是认识的……那瓶里的东西他虽不知道是什么，但也知道那是杜默儿最后的杀手锏……而且，她一直对那水晶瓶极为珍惜，那小瓶里的液体，仍然是满的，她还没来的及使用么？那是怎样恶劣的情况？

江玉郎茫然地望着手中的水晶瓶，瓶上的血……是她的么？难道，她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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