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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焕佯咳两声,“那不这些年天天算计着怎么从别人口袋里把钱掏出来么,不好好琢磨别人心里怎么想的怎么成?”
吕品笑起来,原来杨焕还真是变了不少的——可能真是两人从未真真切切地分开过,好像他总是那么远、这么近,若即若离,却从未一刀两断,所以他在她心里,也总是那个有点不讲理的霸王。
未几,医院安排好手术时间,有左静江介绍的熟手操刀,手术十分成功,并无严重并发症出现,总算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袁母手术后需一段时间住院观察,袁圆恢复工作,半正式地和高工出双入对。吕品原还想向袁圆问个分明,生恐她委屈自己,后来听杨焕那么一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况且木已成舟,高工慷慨解囊帮袁圆渡过难关已是既定事实,若再盘根问底,只怕袁圆尴尬。
吕品悬着的心放下来,连同景总工的笑容也多了,“前些天住院的是你同学的妈妈?我看小高急得不得了,好多数据都堆在他那里没人管,你俩心思都不在这上面,我就像断了两条胳膊,什么都施展不开。”
吕品连连告罪,景总工又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现在年轻人这么有孝心的也不多了,你看我儿子,年年都说工作忙,忙得不找媳妇不要爹娘,真不知道他忙什么!这快过年了,你回家的票好不好买?不好买的话说一声,我有熟人。”
“没关系的,我……也有老朋友在这边,可以帮忙买。”吕品含糊应付,心道若让景总工知道她不打算回家过年,这顶不孝的帽子可就要坐实了。
周末袁圆抽出空来,和高工一道请吕品、杨焕和左静江吃饭作为答谢。除开袁圆向杨焕、左静江敬酒,席间大部分时候是杨焕和高工在闲聊。高工算不得健谈,但累积到这个年岁谈资总是不少的,加之杨焕这几年也是生意场上历练下来,天南海北的就没停过嘴。吕品坐在袁圆和杨焕中间,袁圆从头到尾都忙着伺候高工的两个儿子,双胞胎可爱是可爱,却也极磨人,吕品偷眼觑过,心里微微泛酸——袁圆已搬进高家,只因不得空回校借户口,还欠最后一道证明而已。也许真如杨焕所说,高工对袁圆是有些感情的,那袁圆对高工呢?袁圆眉宇间并无不耐,亦无喜悦,只是平淡而公式化的笑容。吕品是见过袁圆在热恋中的模样的,再热情似火的人,也会被生活的汪洋大海,消磨得灰尽烟灭。
也许到最后,残留下来的也只是互相需要吧?比如“陈世美”当初并不需要包子娘亲,所以能拍拍屁股就抛妻弃女;比如现在“陈世美”老来无依,又想起原来还有个女人在傻等,于是又回来而已。
至于感情,感情是个什么东西?
阵阵痉挛又起,归根结底是,她和杨焕,并不互相需要。
一抬首,却落入对面那双了然地双眸里,那个被杨焕尊为“我们cxo俱乐部的精神领袖”的哑巴,又用一种看破红尘却又仿佛自伤自怜的目光,从她面上扫过。
吕品想起那天左静江来找她时的那句话:我不希望事情发展到某种不可收拾的地步,恨错难返的时候才知道后悔,更希望你慎重考虑。
散场时袁圆拉着吕品的手交到杨焕手里,话音里带着醉意:“黄世仁哥哥,我家喜儿就交给你了……”杨焕满怀歉意地向左静江作揖:“不好意思,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左静江拍拍杨焕肩膀,又朝吕品挥手道别,等上了车吕品才故作不经意地问:“老听你说你们那群人怎样怎样,好像就是左神没有女朋友?”
杨焕一脸无辜地转过来:“那我算有还是算没有?”
吕品一皱眉,杨焕连忙告饶:“开玩笑开玩笑,左神么……他是活该!”
“啊?”
“以为自己是情圣呗,自导自演把处了三年的女朋友推给别人,现在痛苦得恨不得撞墙,还得天天在我们面前装淡定!”杨焕努努嘴角:“你说丫不活该谁活该?”
“呃……他晚上看起来好像状态不好。”
“他那德性!”杨焕哂笑道,“那女人要真嫁得好,他准保一边自虐一边觉得自己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可惜——他女朋友嫁得实在太好,好得有无数彩旗飘飘来烘托她这个红旗不倒!”
“啊?那……当初干吗把女朋友赶走?因为……因为自己是残疾?”
北三环上车又堵得跟长龙阵似的,杨焕调侃的笑容一点一点黯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杨焕想:“医人者不自医”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原来那么多人说过他和吕品之间的问题,他都不当一回事,直到左神点拨他才如梦初醒,然而这样通透的人,对应在他自己身上的劫,一样束手无策。良久后他朝吕品轻声道:“那女孩的妈妈跪在他面前,求他放自己女儿一条生路。”
没有袁圆陪着夜谈,吕品一夜又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听过杨焕那简单的几句话,在回忆起左静江的眼神,吕品似乎又从中多看出一种凄怆。
这就是他所说的“不可收拾、恨错难返”?
在被子里滚来滚去,越发辗转难眠,被单和肌肤摩擦的触感,也销魂蚀骨——不是不寂寞的,在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里。
那杨焕呢?吕品还没来得及认真思索左静江当日说过的话,也想不清楚杨焕和辛然之间到底怎么了,杨焕却以天罗地网般的密集攻势侵入她的生活。
下班一出来,杨焕的车就不早不晚地停在研究院门口。故意提前半小时上班下班,不出半小时杨焕又会出现在酒店的餐厅;就连她特意去附近的书店看书,用不了多久杨焕的脸就会贼兮兮地凑过来:“我有这里的卡,打折,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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