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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潜入的布莱斯下（第1页）

和蘑菇们战斗了这么久，在无数异端审判官的牺牲奉献之下，布莱斯·布列斯利如今对培育与杀死蘑菇都颇有心得，前者只需要圣水与血肉，后者只需要火焰或高温，两者都不是什么难事。

真正困难的部分，是如何在保住那些被蘑菇侵蚀之人的器官与性命的同时，把蘑菇彻底杀死。很遗憾的是，火焰在烧死那些蘑菇的时候，往往也会重伤或杀死那些被蘑菇寄生的人。就算是布莱斯想要保住得力手下们的性命，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将一切交给神明做最终的裁决。

但若是把蘑菇用在那些遗民身上的话，反倒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了——反正那些人都得死。

布莱斯只简单地交代了莱托几句，便匆匆地借着夜色的遮掩离开了圣城茹尔兰达。他选择了一条弯弯绕绕的路线，先去往教国最北的城镇，再传送至最南的海港，然后顺着边境线一路往西……这样走，他便能最大程度地探查出那个古怪梦境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又有多少人会对那个梦境深信不疑。

——梦境只会是敌人的第一步棋，尽管不知道究竟是谁藏在黑暗中，与魔族一起做下此事，但他们必然不会一击即退、从此销声匿迹……不，他们手里一定捏有某些能彻底将光明教会与布列斯利家族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证据，只是对方极有耐心，尚在等待着能将光明教会一击毙命的时机。

双方都在等待下一次落子，这步棋将极为致命——在向天下展示证据的同时，那暗中之人必然得现身台前。届时光明教会就会知道到底是谁一直在与他们作对——是南洲那日益贪婪的、被黑山羊控制的地母，还是魔法联邦那些不知疲倦与放弃为何物的顽固魔法师？是游窜于黑暗与梦境的魔族，还是传说与光明神有着万千纠葛、权柄对立，总是与光明争锋相对的黑暗女神？

对方显然在拖延着时间，不愿过早地暴露自己的身份、揭晓谜底，这便给了布莱斯应对的时间：不管他们手上持有什么证据，必然与蒙布朗自治联邦的遗民有关。当年存活下来的的知情者就那么多，如今能将证据流传下来的，也只有那么几个嫌疑犯。

——总不可能是光明神自己漏了馅吧？

布莱斯做了两手准备：其一，他会在评估事态之后找出始作俑者，将那些打算闹事的遗民尽数变成烧烤蘑菇；其二，若光明神打算将他们家族推出去作为平息此次事端的替罪羔羊，那么他也会掏出布列斯利家族中珍藏的底牌，‘劝一劝’光明神……或者玉石俱焚。

布莱斯一直都是这种一不做二不休，人若负我、我必负人的性格。若光明神念着他们家族的好，与他们同甘共苦共渡难关，那么他便愿意费点心思为上司排忧解难；但若光明神只想借此机会解决他们这个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内情的家族，那就看看到底谁手上黑料更猛一些吧。

布莱斯用魔法改变了自己的外貌，他打扮成欧泽利亚大陆上最普通的一位冒险者——无论什么时代，这片大陆上都不缺充满雄心壮志的旅人：他们或是一群无家可归、浪迹天涯、希望在旅行中找到足以糊口的工作的流浪汉；又或是一群真心对未知的世界充满探索欲的年轻人，在正义感的驱使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多管闲事；也可能是未曾寻找到人生意义，踏上寻欢作乐旅途的富家公子小姐……

总之，冒险者是欧泽利亚大陆上各种各样不想明说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自由职业者的代称。数千年来，人们早已习惯有这么一群类似雇佣兵的家伙在大陆上流窜、跑腿、打杂，也学会在享受着便利的同时忽略冒险者身上所隐藏着的各种秘密……只要遏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就能享受到低价雇佣帮工的福利，这不是很合算的交易吗？

不过，随着污染带来的危险逐渐增加，冒险者们也逐渐消失——旅行的风险在不断提升，谁也不愿贸贸然地踏上未知的道路。只有污染较少的南洲还四处可见冒险者们的身影。

可说也奇怪，近一两年来，本已逐渐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的冒险者风潮却又再度流行了起来，布莱斯就曾收到许多关于冒险者们的报告，他对这种莫名其妙消停又莫名其妙流行的潮流不置可否，如今却觉得这个身份很适合他用来打探情报。

他用家族的势力，伪造了光明教国中一个古老又落魄的贵族家族的长子身份，四处打听着关于那个梦境的情报。不幸的是，梦境的波及范围远比教廷最狂野的猜测还大，在梦中‘亲身’体验过蒙布朗自治联邦人民视角的人们深陷那梦境所带来的情绪之中，不管他们是否真正信了梦中所讲述的一切，他们对光明教会的信任都在一夜之间倾覆。

“真糟糕啊。”布莱斯想，“他们甚至都不需要看到真正的证据，只是一场梦境，民众的心就像是一颗屡屡遭受撞击的水煮蛋……蛋壳看似完整，但只要轻轻一碰，碎裂的壳就会纷纷落下。”

这是一场大型的孽力反馈，当民众从这样一场体感无比真实的梦境中清醒，他们便会从心底开始质疑教会。当光明教会被民众放到天平的一端审视、称量，他们之前的一切所作所为所言都会被人们检视、深思。

而光明教会说过的谎言太多，他们的行为与话语对不上号。或许人们处在这场长时间的、大型的群体催眠之中时并不会那么明显地察觉到那些话语之中的荒诞，但一旦被人点破，从第三者的视角观看一切，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他们清晰地看见了光明教会的枢机主教说着那些熟悉的、冠冕堂皇的话，却将一整个城镇送入了地狱，恐惧席卷了人们的心，证据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人们害怕自己在梦中所经历的惨案，会在现实之中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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