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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杆倒也不算太笨,一个蛙跳,连滚带爬地让出身后两头水溺子,车轱辘毫不留情地碾过,轻颠几下停稳了。
胡旭杰下车从后座儿抄起把铁锹,两三步绕过去,一铁锹削掉了其中一头没滚到轮下的水溺子的脑袋,踢到副驾车窗外,这才把跌坐在地的麻杆提溜起来问道:“你怎么让俩水产在岸上追得抱头鼠窜?”
“我也没想到它跑的这么老快,”麻杆面容清秀,眼镜滑到鼻尖,露出肿的像核桃似的眼,带着哭腔说,“一吓着口诀就念不全乎,老想着它俩要啃我屁股……对了,严哥呢?严哥来了没?”
胡旭杰嫌弃地歪嘴:“哟,你们仙门都下命令了,我们哪儿敢不听啊?”
麻杆听不出嘲讽,反倒点头如捣蒜:“多谢多谢,客气客气。”
胡旭杰气个倒仰,把麻杆往旁边一丢,对车上喊:“稍等啊哥,我把两头孽畜处理了。”
副驾车窗摇下,严律伸出的左手夹着抽了两口的烟,轻轻一弹,烟头正落在车轱辘下的烂肉上。
带着红光的烟头落在粘腻的肉上,倏然亮起幽蓝色的火光,直钻进肉里。
地上已肢体扭曲的水溺子原本还在挣扎扭动,此刻却浑身颤抖。没过多久便被从里向外烧了个透,肿胀的身体被裹成了个巨大火球,烧得格外剧烈,却无声无息。
幽蓝的火苗窜得老高,车窗里伸出的手漫不经心地拨弄两下火苗,手臂上纹身似的图案映得清楚。
深色云纹似藤蔓从严律右手指背开始,攀附蔓延向上直没宽大的短袖袖口,只在小臂中段一处留了鸡蛋大小的空缺。
麻杆一见到这花臂,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等青蓝色火苗烧光了水溺子的残块就颠颠跑过去,严律还没开口,他就咧着个嘴嚎哭起来:“哥,咋整啊,年儿好像死了!”
严律让他喊得头疼欲裂,伸手一把钳住他的大嘴:“闭嘴,大半夜的号什么丧!”
麻杆闭上了嘴,可能是哭的猛了,还搁那儿倒抽气儿。
“你怎么搞成这样?”佘龙惊讶道,“连你这样儿的也敢二半夜的来出活儿?就你自己来的?”
车外的麻杆面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头发一绺一绺地粘着,身上的衣服看起来皱皱巴巴像刚捞上岸晒得半干的海带,裹着他本就消瘦的身体,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落魄,神情魂不守舍。
严律皱皱眉:“到底怎么回事儿?”
“薛叔他们前几天不是出事了么,我就带年儿来出事的地方祭拜,想着也是个安慰,”麻杆扒着车窗,抽抽噎噎道,“中间他说他渴了,我就去找卖水的地方,一回来就看到他扎进江里了,赶紧也跳下去捞,按理说就那么半分钟时间就捞上岸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醒,就是不醒。”
越说越难过,啤酒瓶底厚的镜片后俩眼肿的像核桃,又开始从仅剩的两道眼缝里朝外滋水。
严律眼瞧着他大鼻涕要滴进车,迅速一指后座:“想我尽快过去瞧瞧,就把鼻涕擦了上车。”
原本正吱哇乱哭的麻杆立马收声,在佘龙和胡旭杰震惊的目光中撩起衣摆擦了把鼻涕眼泪,拉开后车门挤了进来。
佘龙立刻给他挪开个地方,尽量不去接触对方的衣服:“除了你还有谁来了?”
“我发现情况不对,就联系了门里,但这几天门里的人手都撒出去处理其他大阵的维护问题了,只有鹿姐在,带了个医修和几个刚入门的同门来。”麻杆如实告知,“他们让我来带你们过‘一叶障’,我就来了,没想到遇到了上岸的水溺子,腚都差点被啃了。”
胡旭杰一边发动车按照麻杆说的地方又往前开了一段,边打断他:“快别提你那倒霉的腚了,两瓣儿俱全着呢别回味了。你们仙门的事儿别老找我们行不行,怎么不找你们老太太?”
麻杆垂头丧气道:“又病了,前阵才从北边儿回来,估计是冻着了,最近都昏昏沉沉的睡着呢。鹿姐带来的医修没瞧出来年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又没醒,只能先找你们了。”
仙门现在管事儿的人年纪早已不小了,具体多大没人知道,都喊“老太太”,她最近几年身体愈发不济,好在都是小毛病,但就是磨人,所以轻易不出来挪动。
所以麻杆这么一说,胡旭杰和佘龙也就明白了,没再继续追问,尽快将车开到了指定地点,停在一处马路边的空地上,离求鲤江还有一段距离,却已经能感到空气中的湿润。
深夜的求鲤江一片寂静,连蝉鸣虫叫都几乎没有,杂草丛生,树影凌乱。
麻杆抹着眼泪在前边儿带路,并未走地上以前踩出来的小道,而是颇有章法地带着严律等人左转右挪地朝着求鲤江方向前进。
严律一下车就闻到皱了皱鼻子,一股浓重的腥味儿直窜鼻腔,他重新点着根烟,借着烟味儿才稍微缓和了些闻到的异味:“这地儿真是越来越臭了。”
“有吗?还行吧,”胡旭杰吸了几口气儿,“就是青草味儿和一点河水腥味儿。哥,你这狗鼻子怎么整天一惊一乍的。”
他确实是没闻出什么怪味儿,就算都是妖,嗅觉也不都一样灵敏,严律这鼻子有时候跟装了雷达似得,楼上马桶堵了他在楼下都能开始骂娘。
严律权当胡旭杰在放屁,不搭他腔,只问麻杆:“你说带他来祭拜,薛国祥两口子就是在这儿找到的?”
“嗯,一个地方捞上来的,”麻杆点头,“有路过的发现江上有俩河漂子,捞上来之后官方那边儿通知我们来认尸,我们才算找到他俩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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