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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宪摇头道:“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去了一无所获呢!”
“不能啊,你都占了枯树都能发芽,走、走!”霍长觉不由分说,拖着胡宗宪就走。
胡宗宪回过头来,冲头霍曼殊眨了眨,神色之中,颇有几分得意。
杜家也是行商,生意做得也不小,在县城里,大约也就是比李婉卿家稍为逊色一些。
而杜家的儿子比胡宗宪大上四五岁,倒是生得俊俏,唇红齿白,半年前方才娶了妻子。
此时胡宗宪过来,杜大少连忙出来迎,结果赶得急,如果不是管家忠叔扶了一把,当场就得摔个四脚朝天。不单杜大少很热情,连杜大少的妻子也出来见了礼,在这个年代,不是通家之好,一般女人是不出来的,除非有亲戚关系。
杜妻严格算起来,和胡宗宪大抵是五服外、疏之又疏的堂姐,杜大少看起来很想攀上胡宗宪的亲戚关系。虽说胡宗宪现时只是秀才,但绩溪县里,看好他的不在少数,都说他非池中之物。
所以要是在胡宗宪还没飞黄腾达时,先烧冷灶,大抵也是极划算的。
只是杜大少的妻子很内向,对着胡宗宪这位远房堂弟,始终都是低着头,说话也是小声小气的透着怯意,眼看着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的出身。
所以客套了几句,杜大少也看得出,是很难从这上面,跟胡宗宪攀上关系的,于是便让妻子先回房去,自己教仆人上了茶,陪着胡宗宪和霍长觉说话:
“先严就这么去了,我一时之间,当真是支应不来的,要不然,又如何忍心,变卖祖业?”
杜大少与胡宗宪、霍长觉说到他父亲,说不上两句,便有些哽咽了:“霍将爷大约不知道,胡秀才你是知道的,先严持家最是严谨,凡事皆有章程。先严常说若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必不会将生意交到我手上。确实我也没那能力,只能为家中生意四处奔走出些苦力。这下家严西去,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唉!”
杜家有好几个女儿,但都已嫁了出去,杜老爷正当壮年,按着杜大少的说法:“先父从去年底吧,就一直想把生意交给我的。可我实在太过蠢笨,没有能力接手。”
“仇家?那是肯定没有的,先父在生时,处处与人为善,哪里会有什么仇家?胡秀才你知道的,施粥什么的,我家也没少办啊!霍将爷,你那日也看着,出殡那日,多少人来给先严送行磕头!”杜大少的话,有理有据,至少霍长觉听着,就觉得没有半点毛病,不止一次用眼神示意胡宗宪告辞离去。
但偏偏胡宗宪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暗示,翻来覆去问了许多问题,连霍长觉听着都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有些问题,根本就是和前面重复的,也饶得这杜家大少脾性好,要是换了个火气大的,说不准拔拳将胡秀才打上一顿——人家可是刚死了爹的啊!
“杜大郎,学生也是绩溪人,自然知道令尊风范,只是霍校尉久不在乡里,他觉得还是得仔细些,这样才能探明案情,也好还杜家一个交代。”胡宗宪一开口,就把锅往霍长觉身上甩,不过这话倒也得体,霍长觉虽认为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了下来。
杜大少是真的脾气很好,连连点头道:“是、是,霍将爷说得在理。”
别说霍长觉,他态度好得连胡宗宪都有些不好意思,抬手帮他扯上后背的一颗刺球:“大郎,这样,你家里人等,一一叫上来,霍校尉都问上一次,这样他回去京师或是南直隶,到时上头有审案高手,把这问话呈上去,说不准,便能给你杜家一个水落石出,你看如何?”
“那真真是极好的、极好的!”杜大少忙不迭声的答应着。
看着他出去张罗,霍长觉忍不住低声说道:“何必?之前我都查问过的,人家出了这等事,我们又破不了案,这么折腾人,于心何忍?”
“不是我们破不了案,是你破不了案;是你查问过,问不出什么来。你要把这等事分清楚,别随便就用上‘俺们’,霍大兄,熟归熟,话不能乱说,我可丢不起这脸。”胡宗宪说着,偷偷从袖袋里,摸出刚才小桃红输给他的一块酥糖,扔进嘴里吃得不亦乐乎。
杜家院子不小,杜大少的母亲十年前就患了急症离世,这十年里,杜老爷倒也没续弦,不过他这十年里也没闲着,一共纳了三个妾。
最年长妾侍,是在杜大少母亲仍在世时,就纳的通房大丫头,看着大约四十左右,这位杜刘氏年轻时陪嫁丫头的出身,现在虽享福多年有些富态,但行动举止还是利落自如的,只是提起杜老爷,却便是落泪:“老爷迎娶小姐,便是昨天一样,怎么老爷和小姐,却就这么去了,留下我一个,可如何是好?”
说到后面,那泪水却就淌了下来。
胡宗宪听着她所述说,便是杜老爷当年和她的小姐如何举案齐眉云云,如果不是胡宗宪打断她,怕她能说上一整天:“杜老爷遇害之日,是宿在你的房间里吗?”
边上霍长觉就要开口,他是不忍心让杜刘氏去回忆当时的惨境,但胡宗宪马上就用眼神制止了他,于是霍长觉只好坐了回去,听那杜刘氏述说:“不是的,那天夜里,老爷是宿在小三的房里,但老爷遇害,却是在书房。”
小三,便是第三个小妾,是去年纳的,扬州瘦马出身,举行言语体态,当真是无可挑剔:“回秀才的话,先夫那夜,确是宿在妾身的院子里。那日傍晚少爷刚从福建回来,只是到了子时,少爷那边派人来唤老爷,说是账目上有些问题,妾身便侍候老爷更衣,然后忠叔在院子外提了灯笼候着,接了老爷过去书房。”
她并没有太多废话,很有条理性,只不过霍长觉很不喜欢她,在她下去之后,低声对胡宗宪说道:“当时我是觉得这位有嫌疑的,可惜后面没查出她什么毛病来,可我总觉得,这位是不太对的!”
胡宗宪听着把眉毛一挑:“你是硬要从她身上查出问题?若是这样,你便不用我帮忙了;若不是,这一类话,就免开尊口,多谢了。”
虽然这话不客气,但霍长觉倒也没有在意,毕竟为了破案:“那接着就该传忠叔上来吧?”
“不,大姨娘,小姨娘都见过了,二姨娘总要见一见吧。”胡宗宪提出了异议。
但胡宗宪无论如何,是见不到二姨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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