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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墨池、米兰和韦明伦,还有司仪全都愣愣地看着祁树礼,生活果然没有最惊喜,只有更惊喜。我不过用了数秒就反应过来,祁树礼是来给我救场的!我毫不犹豫地踮起脚贴上他的唇,他也默契十足地回吻我,陌生的吻,陌生的人,陌生的空气,一切都是陌生的,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如何还能那么镇定地配合着祁树礼演戏,因为太突然了,事先没有经过任何的编排,我完全是出于本能一样被他带着入了戏,那一刻我身不由己。
这或许说明,我们天生都是好演员。
那么结局可想而知,不是上述四项选择中的任何一项,真实的收场是,祁树礼将我打横抱起,一直抱下台,在众人的掌声中抱出了婚礼现场。
我清楚地记得,经过樱之她们那桌时,樱之和阿庆都傻眼了,面面相觑,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却没心没肺地回报她们以微笑。
祁树礼也微笑着向所有宾客致意,这个家伙,比我还会演戏。
祁树礼的黑色奔驰就停在酒店广场的贵宾位,他将我抱上副驾座,关上车门后,他转过脸看着我,莞尔一笑,“你现在可以哭了。”
灯光璀璨的舞台,落幕后是曲终人散的寂寥和黑暗,卸下妆的面孔,是掩饰不住的凄凉和苍白。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们演绎到最后常常分不清谁在戏里,谁在旁观。入戏太深,出戏太慢,于是就有了戏外的迷惘和疼痛。
好在这些年,我一路就是在疼痛中走过来的,揪心断肠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是没有过,而是太多太多,痛过之后的疲惫往往比痛楚本身更难受,那感觉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整个人都是虚的,缥缥缈缈,半夜梦回常常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可是即便再痛,还是要生存,要活着,要呼吸,虽然最痛的时候恨不得自己没了呼吸,但总还保持着最后一点儿理智,让自己不至于被绝望吞噬活下去的勇气。
最灰暗的那几天,我整日地站在自家阳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真想跳出阳台,不是往下跳,而是往上跳,那浩瀚无际的天空外一定是另一个世界,没有忧伤、没有怨恨、没有纷争的世界。不知道为什么,我经常会想到那个还没成形就夭折的孩子,他(她)应该就在那个世界,他(她)一定变成了一个天使,挥着洁白的翅膀,看着我甜甜地笑。
后来我才知道,正是米兰跟耿墨池谎称是我自己做掉了孩子,耿墨池才如此决然地选择在愚人节办婚礼来报复我,因为我出事那天是米兰送我去医院的,樱之是在手术后才赶到,我不知道米兰趁我昏迷时胡乱编排了什么,连樱之都以为是我自己做掉的孩子,更何况是耿墨池!而我又以为他们都知道实情,所以从未解释。没想到我竟然被最好的朋友算计了。
难怪之前米兰频繁地去上海看望耿墨池,原来她早就起心了,耿墨池也一定察觉了米兰的心思,所以他才十拿九稳地在婚礼上利用了米兰。他们暗度陈仓,我却蒙在鼓里,最后在婚礼上给了我致命的一击,而我连恨都没力气了,祁树杰跟叶莎的事才过去三年,我又重蹈覆辙!
半夜梦醒,我常常无故听到婴儿的啼哭,细听又仿佛是风声,于是失眠的恶疾卷土重来,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不得不借助药片。
那天我又站在阳台上张望天空,祁树礼来了,他在楼下停好车,一抬头就看到了在阳台上生了根的我。“考儿,下来吧,我请你喝咖啡。”他在楼下喊。
我冷冷地看着他,没反应。
“下来吧,你这个样子很让我担心,出来透透气你会感觉好些的。”
我还是无动于衷。祁树礼不放弃,跑到楼上来按门铃。当时正是午休时间,我怕吵着邻居,只好去开门,跟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在家里宅久了,突然置身阳光明媚人潮涌动的街头会有些不适应,咖啡厅里倒是很安静。祁树礼选了个靠窗的位子,阳光透过身边的落地窗照在铺着绿格子桌布的橡木桌上,咖啡杯上的艳丽图案因为有了阳光的照射变得越发生动起来,金属小勺子搅动杯子发出的清脆声也很悦耳。我点的是卡布奇诺咖啡,滚烫的咖啡浓香让我冰冷的血液渐渐回暖。
“你瘦多了,考儿。”祁树礼看着我,他点的是最苦的黑咖啡,没有放糖。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我转移话题,太久没有说话,发现声音整个都是嘶哑的,把自己都吓一跳。我本能地抚着喉部,有些担心这样的嗓子能否继续在电台做节目,我已经好些天没去电台上班了,一直在家休病假。
“你嗓子怎么了?”祁树礼也发觉了我嗓音的异常。
“没事,这几天有点儿感冒。”我掩饰地低下头,小心地搅着杯中的咖啡,热气瞬间蒙住了我的眼珠,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祁树礼放下杯子,轻叹,“考儿,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人总要向前看才对。”
“我没事。”我淡淡地一笑,若有所思,“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办呢?我不能像很多年前我喜欢的张国荣一样,从楼上纵身一跃一了百了吧?”
祁树礼一脸懵懂,推了推眼镜,“张国荣?”
“嗯,2003年的4月1日他在香港跳楼,我难过了很久,这些天我老在想,我要是从楼上跳下去会如何?不想还好,一想就更难过了,因为我不是张国荣,我就算摔得粉身碎骨也不会有人知道,除了亲人,不会有人为我掉一滴眼泪。”
“考儿!”祁树礼呵斥。
“所以我放弃这个念头了,那两个人没死,我怎么能就这么死掉呢?”我呵呵一笑,“他想看我的戏,我现在倒想看他的戏了。他根本就不爱米兰,米兰也不是他的菜,我看他怎么收场!”
祁树礼瞅着我直摇头,试图转移话题,“考儿,回家吧,你应该有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回去好好休息,让伯母给你补补身体,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还有脸回家吗?”我根本连电话都不敢打,虽然婚礼是在星城举行,可耿墨池是上门提了亲的。虽然我爸自始至终没有表态同意,但也没有当面拒绝,想来他也知道耿墨池是有身份的人,他不想场面太难堪。只是耿墨池表面上客气谦卑,可是架子仍是大得离谱,那日在我家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抬脚走人,连我妈泡的茶都没喝一口,我爸当时就翻脸,撂下一句话,“你要嫁就嫁,我管不了,只要别到时候丢我的脸就是!”
结果,我何止丢了爹妈的脸,我把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光了。我爸虽然没参加婚礼,但丑事传千里,爸妈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听我妈说,老爸气得把桌子都掀了。
“考儿,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的,逃避不是办法。”祁树礼很细心地观察着我的神色,“要不,我陪你回家一趟?”
我没好气地说:“干吗要你陪啊?”
“我们不是……”
“那是演戏好不好?谢谢你那天帮我下台阶,说实话我很感激你。但我跟你没可能的,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一点儿余地都不留。
祁树礼于是又叹气,“考儿,虽然我跟你表白过,但如果你把我对你的关怀理解成乘虚而入,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小人了,至少目前这种状况下我只是想对你表达我的关怀,你可以视而不见,但请不要拒绝,我并无恶意。考儿,多一个关心你的人,有什么不好呢?”
“我这个样子还值得别人关怀吗?”
“你这是什么话?”祁树礼皱了皱眉,“你做错了什么吗?你不过是爱错了人,于是就被他这样羞辱。你知道吗,当时我在台下看到他把戒指戴到米兰手上,我真想上去揍他一顿!我早看出他对你的居心,他不是真心爱你,你们之间有那么多复杂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对你付出真感情!”
我心下钝痛,“别提他了好吗?”
“好好,我不提。考儿,我相信你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你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垮,好好活下去才是对他最大的反击,你要让他知道没有他你照样活得精彩,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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