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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擒王思礼。生擒王思礼!”第二波曳落河又呼啸而来,脸上笑容显得分外狰狞。
眼看着刚刚凝聚起来的士气又要被叛军硬生生打散,王思礼把心一横,单手把长槊给举了过了头顶。吕崇贲与张俊、吴冕、韩辉祖等原河西军将领与王思礼配合多年,知道彼此的心意。见王思礼上身开始后仰,立刻齐声断喝:“举矛,举矛,预备------”
“举矛,举矛,预备------”一片怒吼声中,数千根长矛大槊高高地举了起来,立成一片骄傲的钢铁丛林。
掷矛术,王思礼疯了?!在远处欣赏战况的崔乾佑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一根针。掷矛伤敌是大唐步卒的基本战术之一。但那通常都用在敌我两军刚刚发生接触之时,每名参与的士兵手边肯定还有第二根备用的长矛。而像王思礼现在这般将手中长矛、大槊丢出去,接下来,他们就只能用随身横刀硬撼骑在马上的大燕国精锐了。
没有长度优势,横刀对骑兵,几乎就是找死!还没等崔乾佑猜出王思礼的想法,一片矛影已经腾空而起,飞过短短二十步的距离,将手持套索的曳落河们连人带马钉翻在地。
“跟我上!”一矛出手,王思礼便不再看战果。拔出横刀,跟着矛影向敌军扑将过去。吕崇贲、张俊、吴冕、韩辉祖等人带着各自的嫡系部属紧随其后,如狼似虎,舍死忘生。
一百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曳落河被从天而降的长矛钉死了大半儿,剩下一个个骑着马在原地打转,冲也不敢,退亦不能,目光里充满了畏惧。
“杀!”王思礼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双腿发力,整个人如同鹞子般腾空而起。半空中猛地向下一挥刀,将某名手足无措的曳落河砍掉了半个脑袋。
“杀!”张俊第二个冲到,看准一名曳落河,挥刀横扫。倒霉的曳落河被扫断了一根大腿,身体惨叫着从马鞍另外一侧掉落。胯下的坐骑却也在同一时间被张俊的横刀割伤,疼得悲鸣一声,连蹦带跳。拖着自家主人在人群中冲出老远,直到身上的血差不多流干了,才一头栽倒,将已经失血而死的曳落河压了个筋断骨折。
“杀!”吕崇贲、吴冕、韩辉祖等人相继赶到,跟在王思礼背后,挥刀四下猛砍,眨眼间,将剩下的曳落河诛杀干净。王思礼喘了口气,再度举起刀,指向周围惊诧莫名的燕赵骑兵,“冲过去,缠住他们,别让他们拉开距离!”
“冲过去,冲过去!”众将齐声响应,踏着淋漓的鲜血大步向前。见到敌人是一刀,见到战马也是一刀,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被已经煮熟的鸭子从锅里跳起来狠咬了一口,崔乾佑气得暴跳如雷。“杀了他,杀了他。不用捉活的了,乱刃分尸!还有房琯那个书呆,也给老子一块杀了。杀了他们,替死去的曳落河祭灵!”
“诺!”他身边一直没动的另外七百曳落河答应一声,策马冲上,与已经开始反扑的燕赵精锐一起,潮水般向王思礼身边猛攻。
吕崇贲、吴冕、韩辉祖等河西军将领则带着各自的嫡系,将王思礼的侧面和身后团团围住。宁可让叛军的战马踩上自己的头颅,也不肯给对方偷袭自家大将军的机会。
战场中央的形式,彻底被搅成了一锅糊涂粥。某处大批大批的燕军骑兵,团团围着一小股死命顽抗的唐军将士群殴。与其临近的一团,则是大批大批的唐军步卒,挥刀绞杀几十名燕军精锐。一个战团刚刚分出胜负,下一个战团就立刻开始展开。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呐喊呼号,声音震天。
在王思礼等人的指点带动下,叛军骑兵的优势根本得不到有效发挥。而在叛军的疯狂反扑当中,王思礼等人想要重新结成战阵,也绝无可能。双方几乎是面对着面挥刀互砍,或者杀死敌手,或者被敌手杀死。每行一步,都踏在阴阳两界的分隔点上。
两名曳落河左右包抄,试图夹死王思礼。混战当中,他们胯下的坐骑无法冲起速度。被王思礼轻松地避开了一个,然后将另外一个开肠破肚。吕崇贲紧跟王思礼脚步,刀尖一挑,戳在了一匹战马的眼睛上。疼得战马人立长嘶,将背上的曳落河摔成了滚地葫芦。
安国将军张俊身材灵活,跳过去,一刀抹断地上曳落河的喉咙。就在此时,有名骑兵从马背上跳下来,双臂抱住了他的肩膀。张俊扭腰,甩背,将骑兵像甩麻袋一样甩向冲过来的敌人。两名曳落河被他砸下了坐骑,第三人却在落地前的瞬间,丢出了手中的狼牙棒,正中他的面门。
“啊——!”受了伤的张俊发出野兽般的悲鸣,跌跌撞撞地挥着横刀,冲入敌群。两名骑兵被他砍断了大腿,惨叫着落马。一把横刀也找上了他,从肩膀抹到腰间,喷出耀眼的赤红。
他扭头看了看,将横刀抛过去,砸中凶手的鼻梁骨。然后朝冲过来接应自己的王思礼等人咧了下嘴巴,仰面栽倒。
“长卿!”王思礼疼得撕心裂肺,呼喊着张俊的表字,跳起来,将断鼻梁骨砍落战马。早已砍成了锯子的横刀受不住力,嵌在敌人的尸体上断成了两截。他在落地的瞬间低头抄起一杆无主的狼牙棒,将递过来的数杆兵器全部砸飞到半空当中。
周围的压力骤然增大,四处都是陌生面孔。王思礼挥动狼牙棒,砸碎一人的面门。随后侧身躲开踏过来的马蹄,反手上撩,将马背上骑兵的膝盖砸得粉碎。
骑兵惨叫着坠马,没等落地,就被冲过来的吕思贲等人剁成了碎块。另一名曳落河近距离丢出套索,套住王思礼的胳膊。王思礼用力猛拉,抢在对手策动战马之前,将其扯落在地,然后大步冲上去,一棒将头颅砸进了胸腔。
又一名曳落河徒步欺进,双手各挥一把包铜锏,舞得像两架水车。王思礼向后退了半步,然后跳起来,连人带狼牙棒一道冲对方脑袋砸下去。棒上的铁蒺藜和铜锏表面撞在一起,火星飞溅。曳落河被震得口吐鲜血,狼狈退走。王思礼也吐了口血,从背后追上他,一棒砸折此人的脊梁骨。然后将狼牙棒当做暗器丢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伸手夺过两根铜锏,舞出两团光影。
曳落河们纷纷退避,周围的压力瞬间变轻。紧跟着,耳畔隐约传来了欢呼,王思礼收住脚步,迅速抬头。只看见吕崇贲、吴冕、韩辉祖等人又向自己靠拢过来,个个脸上写满了悲愤。
“来,再杀几个,给长卿报仇!”他裂开通红嘴巴,笑着发出邀请。早已怀了必死之心的众将却纷纷摇头,用兵器向自家后军指了指,嘴里说不出任何话语。
“怎么了?!”王思礼迅速转身回望,只见高耸的楼车上,早已不见了左相房琯的身影。几名燕军打扮的士卒沿着无人把守的楼梯快步上冲,先一刀捅破牛皮大鼓。再一刀,将大唐战旗凌空劈落。
“唐!”崭新的旗面被风吹得在半空中展开,遮住众人头顶所有阳光。
第三章国殇(九上)
第三章 国殇 (九 上)
旗落,兵散!
兵部尚书王思礼的脸色登时变得如同雪一样苍白。他先前之所以舍命带队逆冲敌军,图的就是给大伙创造一个相对从容些的撤退机会,却万万没有料到,左相房琯大人“撤退”起来,是如此的干脆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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