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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医术,其实胡宗宪是处于嘴上无敌的地步,就是仗着记性好,读过的医书多,他也能胡侃出一大通似是而非的道理。
但真的要治人,那他这种没有师父带的,可的确就不成了,要不他也不用费了这么大的工夫,来杜漱石的庄园求助了。
杜举人可不一样,中举之后,踏青时骑车出了事,一条腿不方便,自觉仕途无望了,那是认真去学过医的。
不单单是不成良相,便成良医,而且他还指望自医啊。
谁也不愿意,一条腿瘸着不是?后面他自己调理了一下,至少现在拄着拐棍,走着路,只要不太快,那还不太明显。但要稍快些就不成了,所以他感觉医术无望,就跑去学道家炼丹,希望通过练丹的方式,来重塑肉身云云。不论如何,至少在外伤、正骨上面,杜举人那是有实践,也有师承的,所以他一看着霍曼殊包扎的白布,就摇头,他觉得:“你这没把人弄死,也真是运气没话说了。”
因为胡宗宪包扎得太紧了。
为了止血,不得不勒紧,但过后血止住了,就得松开。
“这么一路下去,你再迟一些,这胳臂腿,都得坏死了,得切掉。你说人家霍姑娘,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你?不带这么祸害人的!”杜漱石没好气地数落着胡宗宪,一边洗了手,开始重新检查伤,重新换药包扎。
胡宗宗少见的没有回嘴,红着脸低着头,在边上老实坐着:“我这不是懂吗,所以才过来你这边,一过来,不就马上让人请你来了么?”
对于胡宗宪,对于好自称胡绩溪的胡秀才来说,这几乎从来不见的乖巧。
杜漱石望了他一眼,叫了一声门外侍候着的丫环入内来:“去煮一锅粥过来吧。”
因为不单有师承,也有练过手,而且还自医过,杜举人的手脚很快,就重新给霍曼殊包扎好了。叫了两个丫环过来侍候着,便拖着胡宗宪去书房用茶。
胡宗宪是不肯去的,倒是虚弱的霍曼殊劝他道:“有两位姐姐看顾,女人家说些私已话,汝贞你在这里,却是不方便的。”
这样胡秀才方自老实跟着杜举人往书房去了,杜漱石拄着拐棍,慢慢走在长廊上,看着不住回望的胡宗宪,摇了摇头:“行了,她没什么事的,我刚诊了脉,她身体硬朗得很,不用太担心同,你倒是说说怎么撞鬼吧。”
“我不说了么?黄家,杜家请我去饮酒,散了之后,我喝得酒足了,走了一会便有些累了,在路边坐了会,起来之后,就硬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在长街上,找不到那横巷的入口了!”
胡宗宪倒没有怪杜漱石来回的问他这件事,因为这件事他始终也是横在心头。
说出来有人跟他讨论,要比他一个人闷在心里,好得多了。
“我给你一些符咒吧,下次遇到了,你就捏咒,然后焚符!”杜漱石到了书房坐定,却是对胡宗宪这么说道,又搬出朱砂和黄裱纸来,更是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有一些画好了的符。
“这有用吗?你那金丹就一直没有练成过啊,你这符咒能管用吗?”胡宗宪看着那一盒黄裱纸画成的符咒,明显感觉很不放心。
听着他的疑问,杜举人就不高兴了:“我是有师承的好吗?怎么就没用了?有没有实际用过?那当然是有的,这清净符,挂在床头,明显会睡得好许多;这张?这张是驱蚊的,嗯,会少些蚊子叮你吧,完全没有那不可能,你放好蚊账,再烧了艾,煮沸醋,然后把这符贴在床头,就有效果了。”
胡宗宪愣了半天,才开口道:“杜先生,杜举人,杜圣手,杜某人你疯了么?我老实放好了蚊账,再点了艾,然后再煮沸了醋,这房间里得多脏才还有蚊子钻去蚊账里咬我呢?”
“有你这符,没你这符,有区别?”
杜举人听着,胀红了脸:“我就觉得很有区别!”
胡宗宪打个折扇晃了晃,不打算跟他说下去:“行了,霍家姐姐就先住在你这里,我回县城去,不论是人是鬼,却总是要有个计较的。对了,你派人送信去给霍家大兄吧,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知会他一声。”
“你现在回县城去行不行啊?”杜漱石颇有一些担心。
但很明显,胡宗宪并不打算在他这庄园里躲避过日,胡宗宪也不是这样的性子,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负伤的霍曼殊,找一个避难的去处罢了。
吃了中午饭,胡宗宪就开始赶路回县城。
十几里地,说远也不远,但荒郊野外,又是孤身一人,胡宗宪走得便有点心惊胆战,倒不是害怕光天化日有什么鬼怪,而是怕跳出一个土匪,抡刀过来把他砍了,那可就真的说不清。
之前因为心忧霍曼殊的伤势,倒是没有顾虑到这一节,加上当时还有两位轿夫,现时一人,滋味完全是不同的。
不过幸好这一路行来,还算平安,只是他因为心中惊恐,所以走得极快,到了县城,仍是正午的时分。
城门洞里的兵卒在打盹,被胡宗宪的到来吵醒,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兀那秀才,站住!”
胡宗宪这时的名声颇大,但认得他的人,却就不见得很多了。
县太爷也不见得县城里,每一个人都认得呢,何况是胡宗宪区区一个秀才?
两把缀着半旧枪缨的长枪,就横在了胡宗宪的面前。
“你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身份路引凭证,速速拿出来!”那城门守卒没好气地向胡宗宪吼道。
谁在县城里,没事去开了路引带在身上啊?
胡宗宪别听着,倒是好言与那两位守门兵卒说道:“张四哥,赵二郎,不要戏耍我了,我胡宗宪土生土长的绩溪人,这不过出去转一圈散散心,哪有什么路引?”
“你要说秀才读书散心,倒也合理。”那守卒上下打量了胡宗宪一番,却是又说道,“散心散到连长衫都湿透,你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唤作赵二郎的兵卒,更是将长枪横在胡宗宪的身前:“别套近乎,知道我姓赵,四哥姓张的人多了去。你再套近乎,我们也不会让你进去的。”
“谁知道你是什么匪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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