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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别西卜五（第1页）

&esp;&esp;黑色的凯迪拉克帝威2001年版本的再加长防弹车在沉闷的轰鸣声中地穿过狭窄的巷子，转了一个弯，驶上深灰色的公路。

&esp;&esp;这种车总统也在用，因为有着另一购入渠道的关系“马索耶”的唐拿出去的钱只有前者的十分之一。

&esp;&esp;霍普金斯医生拉开车帘，暗红色的光投进了阴暗的车厢，这是今天的太阳所能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它会令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丝绒、血和铁锈。车厢里的四张面孔都被照得红彤彤的，就像是被红酒浸泡过的梨子或苹果——切加勒的脸倾向于被揉捏过的肥厚面团，他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就像深埋在地下的燧石那样阴冷，埋藏在脂肪里的嘴唇时不时轻蔑地卷上一卷，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放在桌子般宽阔的肚子上。

&esp;&esp;“逢魔时刻。”霍普金斯说。

&esp;&esp;“什么？”

&esp;&esp;“日本古代极为流传的一种说法：白昼离去，阳气渐弱，夜晚来临，阴气袭来。介于两者之间的黄昏时分，即属于人类，亦属于魔鬼——在这个时间段里，他们大可以轻松自在地出现或者消失，为所欲为，几乎不受任何拘束——当然，这对于孱弱的人类来说没什么好处，所以他们将这个时段称为逢魔时刻。”霍普金斯耐心地解释道“一个不受人类喜爱的时刻。”

&esp;&esp;切加勒扬起一条眉毛：“日本？”他咕哝道：“我不喜欢日本。”

&esp;&esp;霍普金斯打开自己的双手，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据他从某些隐秘的内部网络里取得的资料来看“马索耶”的首领讨厌日本完全是情有可原的，不管怎么说，五十年前他们试图向那个顽固保守的岛国伸出触手时遇到了非常不愉快的事情——虽然日本也有着类似的暴力组织，但他们奇妙地信仰着现实中的神与思想僵化的老人，对“马索耶”的善意与宽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而且他们的理念与行事手段也和“马索耶”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最少的，那种下位者必需无条件并满心欢欣向上位者奉献一切的愚蠢想法是“马索耶”的成员所无法想象的。

&esp;&esp;日本的“马索耶”就像是个阶级分明的蜂窝，而“马索耶”可以说是个家长制的部落，也可以更直接点形容为狮群，作为首领的雄狮无需捕猎也能获得食物，它有权杀死前任留下的幼狮，赶走即将成年的雄狮，让它的后代成为幼狮中的绝大部分，只要它足够强壮有力，能够应对外来的威胁，威慑宿敌，保护整个族群，如果不能，它就会被驱逐抑是杀死。

&esp;&esp;同样地，你也不能够抢夺下属和兄弟的妻子，拿走他们的钱，让他们无偿地给你干活甚至白白送死——平心而论“马索耶”的头儿真是个既危险又无聊的活儿。

&esp;&esp;光线突然消失了，车子进入了隧道。

&esp;&esp;这条隧道是上个世纪，西大陆仍然在此驻军时挖掘的，墙壁和洞顶异常粗糙，低矮、昏暗、仅容两辆车并行，却很长，隧道那头的小亮点儿只有霍普金斯的小指甲盖那么大。

&esp;&esp;霍普金斯低头看了看手表，五点三十二分：“这条隧道可真够冷清的。”

&esp;&esp;老狮子咂了一下嘴“这也挺难说的，”他说：“得看广场哪儿有没有临时集市或是祈祷会。”

&esp;&esp;他们说话的当儿，车子已行进至隧道中央，毫无预兆地，它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esp;&esp;“哎。”切加勒低喊道，不过没人能听到，因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已经灌满了整条隧道。灼热的气浪托起了黑色的加长车，坚固的车辆就像是被火药推出枪膛的子弹那样颠簸着飞了出去，霍普金斯眯起了眼睛。

&esp;&esp;车顶篷篷作响，后窗玻璃开满了白色的花——玻璃后面贴附的塑胶片儿只能保证将受到撞击后碎裂的玻璃能牢固地粘结在膜上而不至于爆裂伤人，却不足以提供更近一步的保护，它所能承受的力道有限——更多的石块坠砸下来，声音密集“顶多只有四分之一拍甚至八分之一拍。”霍普金斯说，他轻轻翕动着鼻子，有股挺熟悉的味儿。他解开安全带，挥起手肘，打碎了玻璃窗——一个特殊的小设计——从里面敲击要比外面轻松和简单得多，这样车里的人就能在受到袭击后即时还击。

&esp;&esp;就在霍普金斯钻出车窗的当儿，伴随着沉闷的轰隆声，将近四分之一个宽的隧道洞顶掉了下来，它就像实体化的黑夜那样沉甸甸地挡在车辆的正前方，司机大叫着企图刹车，问题是在四个轮胎几乎都不着地的情况下大概只有上帝才能阻止这辆沉重的防弹车一头撞上去——短暂但前所未有的一阵剧烈震荡中，后坐的切加勒被高高抛起“噢，这个拥抱可真是太过热情了！”他高声且沉闷地叫嚷道，白色的安全气囊就像河豚那样瞬间鼓胀起来，把车子里的人挤在里面动弹不得。

&esp;&esp;副驾驶座上的小伙子立刻对准气囊开了一枪，气囊嗽嗽地缩减下去，司机按动紧急开门按钮，但车门依然文风不动，仪表盘上灯光闪烁，各处都出了问题。

&esp;&esp;更大的轰隆声传来“在上面。”司机说，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圣母啊。”

&esp;&esp;大大小小，如同暴雨般地石块坠落下来，眨眼间就掩埋了整部车。

&esp;&esp;

&esp;&esp;隧道中仍然充满灰尘与烟雾，但守候在外面的人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等待了。虽然梅亚雷早几年就开始努力培植自己的势力，兼之收买一切能够收买的人，但岛上忠诚于切加勒的人依然不在少数，这条隧道固然偏僻，但巨大的响声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也许再过上十来分钟，就会出现鱼，因为他是能够移动的，他的手和脚点着地面，柔韧的皮肉边缘呈现出波浪形状——向着人群而来。

&esp;&esp;这次无需托托下令，人们就开枪了，惊慌失措中竟然有人被不断后退的同伙打中，他们放声诅咒，却没注意到枪声稀疏了很多。

&esp;&esp;人们的视线与灯光几乎都被变形的切加勒吸引过去，隐藏在黑暗中的霍普金斯得以轻松且轻柔地在一个又一个的身体上动刀子，气管与动脉被割开，肾脏被刺穿，受屠宰的小羊羔被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直到一个小伙子企图扶起自己的朋友——他还以为对方只是因为受惊过度而摔倒，才发出了半声叫喊。

&esp;&esp;霍普金斯截断了剩下的半声，在枪口还未来得及对准自己之前，再次潜入黑暗。

&esp;&esp;他们有那么几秒忘记了切加勒，一个无论何时都不该被忽视的大人物，绵软的躯体缠绕上了人类的脚腕，猛地将他们拉倒，被抓住的猎物用枪托砸，匕首割，指甲抓，但不管是什么，都会被那坚韧到难以想象的吞噬下去——来者不拒，胃口奇佳。

&esp;&esp;终于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想起逃跑，切加勒和霍普金斯没有阻止。

&esp;&esp;切加勒的手或是脚，总之几根细长的触手抓住了托托，黝黑的“锤子”摔倒在地上，他疯狂地挥舞着手脚，殴打着不成形状的皮囊，直到自己气喘吁吁。

&esp;&esp;切加勒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安静地等到托托用掉最后一点力气，浅色的皮膜动了动，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就像是某种发育迅速的菌类那样从里层“生长”出来，他那双深色的眼睛忧郁地看着他的老朋友，老部下：“为什么，托托？”

&esp;&esp;托托看不见他，隧道里已经恢复了原有的黑暗，到处都是灰尘，他的嘴唇和鼻子磕破了，满嘴血味，一条手臂在刚才的挣扎中折断“这是我该问你的？”他说：“为什么，切加勒，为什么你变会成这个样子？”

&esp;&esp;他们彼此沉默了几分钟。

&esp;&esp;霍普金斯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听到过一声无奈的叹息（于他而言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但他的视力不受光线影响，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托托被吃掉的全过程，这个黝黑强壮的男人一直奋力搏斗到了最后。

&esp;&esp;“不管切加勒变成了什么样子，”切加勒悲伤地说：“你都不该背叛他。”

&esp;&esp;（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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