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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玉无玦正坐在书案后面查看这一个多月来的各种军报,他看起来全身心都放在了桌子上的折子上,不过,唇角却始终挂着一抹浅笑,若是了解他的人,并不难看出来,或许,晋王殿下的心思,已经不在眼前的折子上。
外边,玉无痕正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人还不见,声音就大喇喇地传过来了,“四哥,四哥……”
待到跨入书房的时候,一张折子猛地扑面而来,已经锻炼出了一些身手的玉无痕忙用手捏住,下意识的动作不是对自家四哥表达不满,反而是将折子打开,轻咦了一声,“南华……有什么动静?”
不过又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玉无痕并不放在心上,总之南方向来有大军镇压,何况今年还有二皇兄过去压阵,就算南华真的有什么动作也要掂量一二,还有前一个月北燕的前车之鉴呢。
“什么事?”玉无玦头也不抬地问道。
玉无痕一拍脑袋,“被四哥一打岔,我差些忘记了,四哥……阮弗回会永嘉了你不知道么?”
玉无玦猛地抬起头来,脸色也沉了几分,“什么时候的事情。”
“嘎?四哥你竟然真的不知道?”玉无痕有些意外,不过看到玉无玦的冷眼,又赶忙道,“我刚刚从城外回来,恰好遇上她,她说已经和大皇嫂道别过了。”玉无痕有些不解地道。
只见玉无玦皱了皱眉头,猛地站起身来,往外而去,恰好遇上往书房而来的逸王和逸王妃,玉无玦只瞥了两人一眼,便直接擦肩而过。
逸王妃忍不住摇了摇手中的信封,“四弟……”
然而,玉无玦只看了一眼,上面隽秀熟悉的字体在他眼底翻滚了一遍,他已经朝着马厩而去,不多时,祁城内的人只见一匹快马朝着城门飞奔而出,马上的男子薄唇紧抿,浑身带着一股让人不敢近前的煞气。
知道这人是谁的人心中忍不住泛起担忧,晋王殿下这样急匆匆,难不成又要开战了么?‘
当然不是要开战了,这匹马出了城门便朝着永嘉所在的方向而去一路疾去,可跑出是几十里,茫茫天地之间,却未能见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阮弗拉住了身下的马儿,站在山道之上,看着远处空旷的道路上,一匹似是有些烦躁的马儿不停地在原地转圈,马上的人身形熟悉,阮弗的眼神有些复杂,轻叹了一口气,不再看那一处,转身对着身后的盼夏和青衣道,“我们走吧。”
阮弗自认不是一个接受能力不强的人,否则也无法真的面对自己这张脸了,但是……实际上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躲藏一些什么,玉无玦已经起了怀疑,并且毫无缘由地坚信自己的怀疑,这一点,她能如何?可有一点她很明白,那就是厮人已矣,过去与现在之间隔着一条长长的激流汹涌的江河,谁也跨不过去。少年时期的旧梦,早就该醒了,她是阮弗,辰国右相府的嫡女阮弗。
青衣和盼夏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昨日阮弗去洒下了孔老先生的骨灰回来之后便与她们说第二日便回永嘉,此时,他们自然知道远处那个人正是晋王殿下,不过阮弗不欲说的事情,他们自然不会多问,深吸了一口气,盼夏道,“小姐,我们直接回永嘉么?”
阮弗点了点头,“直接回吧,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不知道永嘉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好。”
另一边,玉无玦知晓,这么快的时间之内不可能让他追赶不上阮弗,既然看不到,想起这个女子通身的本事,便也知道了,若是她是故意地,只怕也是不想让他找到罢了。
于是,打马出去的晋王殿下又快速回了城中,只是……原本的玉无痕以为再次回来的玉无玦会脸色很难看,却见自家四哥的神色,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看啊,温润如玉的面庞,俊雅无双的神色,唇角还带着一抹极浅的笑意,“四哥,你追上阮弗了么?”
玉无玦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玉无痕当即也不敢多问了,只跟在玉无玦的身后,满脸疑惑。
回到书房,拆开逸王妃带来的阮弗的告辞信件,玉无玦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似乎已经不为不告而别匆匆离去的人感到任何不快,逃跑么?若是心中真的如同她所言的一般坦然,为何不敢当面告别,又为何匆匆离去?
回去的时候虽然不同于来时一般匆忙,但也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阮弗才出现在了永嘉城外的宣慈寺中。
当初所言的为祖母祈福诵经三个月的时间,到了如今,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回到了宣慈寺之后,寺中皆是静悄悄,盼夏去打听了一番之后方才知道,原来右相府真的没有派人来看过她这个在寺中为祖母祈福的大小姐,虽然知道不来人是最好的,但是对于盼夏来说,却是不乐意,右相府如此做,也实在是太难看了吧,不过阮弗可不在意这些,安抚了小丫头两句,便又继续在宣慈寺之中悠闲度日了。
祈福?就算她祈上三五年,阮老太太的身体也不可能会好转,原本就已经是垂垂老矣的人了,正是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即便再做这些折腾,又有什么用呢?
已经进行了几个月的整顿吏治,永嘉城内的情况,如今在济王殿下的手中也掌控得很好,一开始出现的皇子之间借机争斗的现象也在阮弗离开之前稳住了,后面虽然不可能全权杜绝,但是随着前一段时间对一些明知故犯的人进行打压之后,便再也不会出现如往常那样明目张胆的情况,如此一来辰国朝中的风气,也渐渐显现出一种新的气象。
白饮冰出现在远在千里之外地祁城,并且间接造成了祁城之战中北燕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事情果然相隔了千山万水之后并不能在歌舞升平的永嘉城内惊起任何涟漪,永嘉皇城里的说书先生可以把祁城之战描述得天花乱坠,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在这场影响了北方多年格局的战役中,曾经有过一个女子,发挥过不可或缺的作用,直到后来,孟长清真正面世的时候,许多人才将许多已经遗忘了的东西,渐渐回忆起来,后世的史书上也才记上浓墨重彩的一幕。
不……或许有个人会觉察出一些什么的,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但阮弗不会知道,在她尚未回到永嘉的时候,祁城而来的一匹快马加急的信件已经匆匆往御书房而去,元昌帝看着被放上了快件标志的书信,有些疲累地摇了摇头,安静空阔的御书房大殿之中,元昌帝将那封出自晋王之手的书信看了又看,最后只剩下一声略带苍老的叹息望往着空旷旷的御书房大殿,年过半百的皇帝,神色中多了一些欣喜的同时,也多了一些苍老。
元昌帝喃喃出口,“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小子第一次给朕的书信,竟然是为了一个丫头。”说罢,又哼了一声,“让朕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妄动,这是什么话,是一个做儿子的该说的话么,朕看起来是如此轻举妄动的人么?”
与元昌帝一般年龄的安成躬身站在元昌帝的身后,对于元昌帝先是喃喃而后略微激动恨不得抽晋王殿下几鞭子的话没有任何动静,因为他知道,自己跟随了半百岁月的这位主子,在这种时候是不需要别人说什么的。
元昌帝当然也不介意,发觉玉无玦不在,自己就算生气也无趣得很,转头睨了一眼安成,“阮弗,就是阮嵩那个养在外面多年的嫡女?”
“是。”安成躬身道。
元昌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又是笑一声,帝王的威严在胸腔的笑意之中轻发出来,“朕看,阮嵩也是老了,放着一个如此出色的女儿不理,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顿了顿,元昌帝又道,“不过那丫头怎么就跑到北方去了,阮嵩竟然也没有动静。”
安成但笑不语,元昌帝睨了他一眼,“朕知道,这外边的风吹草动,你比朕还清楚呢。”
安成忙弯腰道不敢,不过还是道,“陛下,奴才听说,那阮大小姐在花朝节后不久便前往宣慈寺为祖母祈福了。”
元昌帝听罢,眼中流过一抹了然,无声笑了一声,“阮嵩啊,真是……”
安成躬身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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