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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歆也知道,那两摞折子,一摞必然是韩党弹劾宋党的奏折,言辞犀利,一针见血,而另一摞,则是宋党抹黑韩党的,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两摞折子,几乎相等的高度,生生形成对比,更显得坐在中间的石将离如同夹缝中的蝙蝠一般,左右为难。
见到他进来了,石将离手中的狼毫微微一顿,唇角隐隐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苦笑。在确定周遭没有任何闲杂人等之后,她才压低了声音,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亲昵地低声唤着他的字:“玉琢,你性子太急了。”
韩歆也,字玉琢。
一块美玉,若不雕琢,自然不成器。
似乎还有着怨气,韩歆也不打算吃这一套,不由冷哼一声,玩味的语气中暗藏危险,那一身的绯袍衬得他君子端方,温润如玉,可言辞语调却是令整间大殿的气氛也冷凝了起来:“臣以为,陛下如今满眼只有凤君,哪里还有天下社稷,百姓黎民?”
“哦?”石将离红唇轻掀,嘴角微微弯起,唇边浮上一抹半是自嘲半是悲凉的笑,避重就轻地把话题引往另一个方向:“就连玉琢也要拿这事来挖苦朕么?”
韩歆也抬起头,缓缓走进她,在离御座不过一丈远的地方站定,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犀利的目光似乎已经透过她的眼看透她的魂魄,看穿了她的所有心思。“如此憋屈的绿帽子都能戴得心甘情愿,陛下也倒担得起宽厚仁君的名声了。”他面色平静,镇定地开口,看似恭敬的措辞背后隐含着讥讽:“玉琢对陛下钦佩之至。”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留言呀,撒花呀,再给力一点呀!某则冲月榜中,需要大家森森地爱呀!男配们陆续上场了,话说,我挺萌这韩歆也的,瞧他对着小石头的时候,多有怨妇相呀……别扭呀神马的,最有萌点了……吆喝一声,大家留言撒花吧,我会再接再厉,继续日更的!千万不要让我太寂寞呀,亲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弄臣
听罢韩歆也这半是讥讽半是嘲弄的言语,石将离微微愣了一愣,尔后,她索性将手里的白玉狼毫给搁下。“绿帽子!?”低低地嗤了一声,她捡出他话语中咬得最重的三个字来,扬起一道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民间就是这么传扬的?”
知道她懂得这三个字其中的含义,韩歆也索性不回应,只是沉默着,神色之间保持着肃然。
“世人愚昧,不辨真伪倒也罢了,反正名声这玩意儿素来是身外之物,朕也不太在乎。”拾起一本奏折,她轻轻敲击着桌沿,神色自然,漆黑的眼眸有些慵懒地眯着,其间微带笑意,可却将话给说的意味深长,有如喟叹:“只是,玉琢,你几时也随世人愚昧之流了?”
“自打跟了陛下,臣便越发愚昧。”听她如是回应,韩歆也微阖上眼,等到再睁开时,眼底却是凝结着一点灼灼的火焰,徐缓地燃烧着,似乎永远都不会熄灭:“近日里,臣一番自省,只觉这一世似乎从没有聪颖过一时半刻!”
这说得咬牙切齿,认真到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言语,他说得很慢,看不出任何玩笑的成分,尤其显出了深长而厚重的意味,到了话尾,已经颇有怨气。
石将离连连苦笑着摇头,看着他那认真到有几分严肃的模样,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你呀你,这张嘴还是如此不忌讳,朕看你如今分明是恃宠而骄,已丝毫不怕惹恼朕了!难怪相父每次在朕面前提起你,总喟叹白璧微瑕。”接着,像是刻意的,她压低了声音,慵懒自嘴角勾出一缕极淡笑意,犹如尖刀刻痕一般:“说到底,那傅景玉不过一颗棋子罢了……朕知玉琢不是善妒之人,如此言语,可是心疼朕遭人欺负了?”
好歹也跟了她五年了,韩歆也自然知道她性子是怎生一番诡谲难测,嘴里没一句话信得,可如今,他已是越发听不出她那言语究竟是一本正经还是吊儿郎当了。“陛下不欺负人,便已是皇恩浩荡了……”他的眉尖微微地蹙了起来,心一紧,甘甜酸涩的滋味一时之间交织而过,明明周身有什么在狠狠叫嚣着,可他却只能选择将一切情绪敛了,换上肃然,将话题引向别处:“虽是棋子,可臣听说,陛下将那与傅景玉一同私奔的丫头给送去徽州,打算充作军妓,此事恐怕——”
他还未将话尾道出,倒是石将离问得心有灵犀:“依照玉琢之见,此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陛下早知此事绝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所谓赦免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韩歆也似乎对这样的询问十分受用,面容上终于显出了淡淡的笑容,以轻缓的声音正色道:“既是幌子,不如爱屋及乌。陛下肯赦免凤君,自然是为了显示宽厚仁慈,只是,如此一来,不如将那丫头也一并赦免了……”
石将离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听不出韩歆也这话背后的深意。
说到底,当初所谓的“私奔”,疑点甚多,傅景玉倒是不难处理,偏偏是这个“情敌”,真真堪称难以收拾。
并不坦言要如何处理那个“情敌”,石将离幽幽叹息一声,老神在在地睨了韩歆也一眼,言语中带着极不正经的调笑:“玉琢,朕倒没看出,你竟是如此宽宏大量,仁心慈悲,朕以后若是能立你为凤君,想必定能凤仪天下,得天下百姓爱戴……”
“陛下莫要消遣臣了。”轻轻扯动嘴角,韩歆也唇边浮起浅浅的嘲讽,不敢去想她的言语究竟有几分认真,可却是仍旧止不住地将那些话咀嚼了又咀嚼,直到脸色止不住地呈现出了异样,呼吸渐次沉重起来,好半晌才又沙哑着嗓子开口:“容臣下斗胆胡猜,陛下莫不是打算待得凤君没有了价值,将他也一并送去徽州……”
可是,那厢,石将离似乎还没有玩过一般。“傅景玉这样的人,若是送去充作军妓,只怕徽州大营的将士们不会乐意。”她揉了揉额角,言辞无比正经,可话语中暗含调笑,一副欠揍的痞子相。
“陛下!”自己掏心掏肺地待她,她却言辞闪烁,胡乱调笑,顾左右而言他,韩歆也素来傲气,怎么受得了她如此的愚弄,当下已是黑了脸,死死忍住立即转身拂袖而去的冲动,俯身行了个礼,语调冷得犹如冰珠子,已是暗含威胁:“容臣告退!”
“哎哎哎,朕一夜没睡,如今头昏脑胀,还要废寝忘食地批折子,难道连开个玩笑醒醒脑也不成么?”石将离看着他那已经白里透黑的脸色,知道向来不易怒的他已是动了怒,只得无奈而无声的叹一口气,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的身侧。
听了这样的推卸,韩歆也的情绪更是汹涌如潮。“陛下昨晚颠鸾倒凤,与凤君同享鱼水之欢,一夜未睡,如今头昏脑胀——”他抬起头,站得僵直,一字一字如同硬邦邦的冰珠子一般砸过来,略带质问的怒意:“然后,陛下就拿臣来开玩笑醒脑!?”
“玉琢,你难道就不能说些讨朕欢心的话么?!”石将离咕哝了一声,与他面对面站着,许是因着比他矮了末约大半个头的身高,她抬起头,看着他那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将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若真要颠鸾倒凤,同享鱼水之欢,选你,怎么也比选他强吧……”
她这话的意思是——
韩歆也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便就领会到了她这话里头的深意,知道她将话说到这份上,已实属不易。“陛下,再过几日,南蛮王会亲自进京,向陛下进献岁贡——”仿佛等价交换一般,用着同样低的声音,他也道出了她想听的:“这算不算讨陛下欢心的消息?”
嘴角扬起一抹笑,石将离缓缓对他扬了扬眉,神态仍是不疾不徐,声音仍旧极低:“只是南蛮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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