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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如你们所推测的,我运用了与红司不知实验多少次的洗衣机诡计,将浴室设计成密室。但就在那时候。橙二郎踩着楼梯、发出声响地走下来,害我差点停止呼吸。但我仍然设法从后玄关绕到后木门,来到秘密住家一看,差点儿与来访的敬三错身而过。而且我也完全忘了这件事。为了防止有人打电话,我向冰沼家随便瞎说几句后,就把话筒拿起来,还好及时赶回家。我告诉敬三,如果有谁打来电话,就模仿八田皓吉的声音,回答说『抱歉,把苍司留这么久』,在适当地应付敬三之后,我就立刻打电话到真正的九段那儿,再次提醒皓吉要记住回答和我在一起,然后估算好时间,搭乘计程车绕了几圈之后再回家。说服岭田医师,说明红司背部的红肿乃是鞭笞痕迹,这才终于没让事情公开,这些都如各位所知道的,应该不需要再说明了吧?最棘手的是吟作老人,我好不容易才让他相信红司不是死了,只不过是暂时躲藏起来。
这就是红司死亡的全部真相!知道的人只有我,受到怀疑也没办法。但是,电话诡计之所以未能发挥诡计效用,你们应该能够了解吧!那个敬三究竟了解到什么程度,我未求证过,但在杀害橙二那时,我半夜找他过来,如阿蓝所说的,当我上去二楼时,我让他在隔壁房间换衣服,阿蓝还问说『还有谁在里面啊』,所以应该是知道吧!话虽如此,他却从未说过类似要胁的话。当然,我也提供当君子老公的相应金额,为他在世田谷租了公寓。还有,虽然没让『阿拉比克』的妈妈桑看见过,我却常常给些钱,让他手头不会不方便,但我不认为因为这样,所以他就感激我而默默帮我。当然,他的确是东京土生土长的小混混。但无论如何,我都将他视作是从广岛原子弹爆炸下转生的黄司。尽管从未详谈,但听了我的推荐,他就好高兴地喜欢上黄色物品,实在是很可爱。请千万别误会,我并非同性恋,只是因为深刻明白家父为了黄司的事何等悔恨,所以才打算亲身照顾他,我想他应该也可以体会我的心意,但事实如何?
今年二月中旬开始,他频频出现原因不明的贫血,找医师诊断后,说是骨髓性白血病。牟礼田也知道,是御茶水的医院,目前已无法下床。知道他病发,又知道圣母园的阿姨那样死亡时,我终于明白自己的罪孽何等深重。只能默认冰沼家族体内都流着污秽之血。牟礼田回国后马上来探望时,我忍不住遗憾的哭泣,你们应该也知道吧!忍受不了现实而逃入的非现实世界,比现实还残酷,根本就是地狱,而我是爬过针山残活下来的。确实,红司是在十二月那个晚上死去,也因为他的死,现实化成了如他所幻想的型态,不可能出现的偶然因缘开始苛责着我,简直就像红司活在某处随心所欲操控现实一样、连半行也未写的『凶鸟的黑影』持续控诉我的心境,而以鸿巢玄次的自杀达到顶点。没错,如果牟礼田没用小说的形式写出『凶鸟之死』,为了重新回到现实,我说不定会将无法忍受的非现实,亲手打造出真正的第四密室。在那篇小说里,我是边睡边哭。但实际上,每当我闭上眼睛时,也许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下来……」
56幸福的杀人者(藤木田老人的控诉)
「……话说回来,红司的死对我而言是跳板。不但强化了不让家父死得像条野狗的决心,同时也一扫想杀橙二郎却无法下手的心境。但是,这次我认为可能会惹上警方与媒体,因此为了不让红色房间、蓝色房间之类的凸显装饰激起多余的好奇心,于是迅速进行冰沼家的改建,只要不管什么时候、谁见了都不会想到是死神缠身的不祥住宅印象即可。完成这项准备后,这次我从各位在推理竞赛那天晚上的谈论内容中得到灵感,很自然地等待与橙二郎一起打麻将的机会。橙二郎从今年起一直使用自己更换的瓦斯暖炉,又有每晚服用安眠药睡得像死人的习惯,所以要杀他很简单。但如果要让他的死成为献给家父的供物,若被认为是他杀那就毫无意义了。我考虑到的是,杀死他之后,我可以若无其事地活下来,在一切都已结束,我则会去自杀而不留下遗书。因此,虽然不好意思,但我还是计划利用在座诸位侦探和一无所知的皓吉。但现在回想起来,藤木田老人当时完全看透了我的心意,故意替我制造打麻将的机会,并且似乎还亲自下手。这点从橙二郎死亡的翌晨,他泣诉的话背后就能察觉。这么一来,我就成了最幸福的杀人者。当然,这也是他对我最温柔、最怜悯的控诉……
如果我是杀害橙二郎的真凶,再怎么愚蠢的侦探也能查出诡计吧!我打电话找来敬三,顺便吩咐他别挂上那边的话筒,估算好谁会去关掉厨房的瓦斯总开关,打麻将时总是维持在第二,在那之前,让打出『发财』的橙二郎维持在第二,也是相同的理由,这对我而言是非常容易的事。然后,我马上说『必须检查门窗是否紧闭』,便站起来,首先打开瓦斯总开关,然后让敬三进入隔壁房间,自己则上二楼,把事先动过手脚的化妆室开水炉瓦斯开关完全打开,让瓦斯喷出。之后从橙二郎从未上锁的房门进入书房。为求慎重起见,再让他闻嗅麻醉药,才将尸体搬出书房,丢进化妆室。到此正好花了三分钟,事情告一段落。随之将化妆室的瓦斯只留下导火用的母火,接着把尸体搬回床上,最后再将房间的瓦斯开关与暖炉开关全开,各位明白吗?我不能只是打开这两处的开关。等到瓦斯喷出至适当时候,我希望能亲自感受到橙二郎的死亡。
然后我关闭楼梯侧的房门,扣上链锁后,在书库侧的房门由内侧插上钥匙,再静静走出来。你们如此大张旗鼓地追究密室诡计,但最有效的诡计却是让它成为非密室。由于赶到现场的人一定是我,因此我假装门是从里面锁上似地用力撼摇门把,然后再假装以备用钥匙推落对面插上的钥匙。只是藉着这个动作,就足以让你们以为是密室杀人狂了。我离开之后,在自己房间里,把沾有瓦斯臭味的和服换成西服,下楼,再度关上厨房的瓦斯总开关。与刚才在隔壁房间扮演我角色的敬三互换出现时,时间正好是十分钟,但因为那时皓吉手气太好了,感觉上大概只有四、五分钟吧!接下来就剩下等谁再去厨房打开瓦斯总开关。我飞快赶着去冲泡可可,只要手不碰触瓦斯总开关,就可以制造因瓦斯一直没关闭导致意外致死的状况。只要没人发觉化妆室漏出的瓦斯气味,我打算自己说出来。但是,很佩服皓吉发挥实际作用。半夜二点半的电话声,是我要敬三回隔壁宅邸挂上话筒的暗号。但因为皓吉上洗手间,却发挥了预想不到的效果。
就这样,一切结束了,所有状况都依照计划进行,如我发誓的,我亲手杀了橙二郎。我为什么会在橙二郎的灵柩上恸哭?因为当时的心境是,要将这具尸体呈献给家父。为什么橙二郎的死是献给家父的供物?你们可能不知道吧!不过,那样就好,在已逝的家父生日,献上死人当礼物究竟有何意义,只要我自己明白就行了。正如我刚才说过的,上天立刻开始降下鞭于。二月十七日的圣母园事件,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强烈的批判,包括阿姨在内,将近百人的老婆婆因为暖炉灰烬收拾不当的事故被烧死,而且还多了一具来路不明的尸体,若不承认这起发生在一九五五年的事实很疯狂,那就表示只有我是凶手了。讽刺的是,如果我不符合这个案子的凶手资格,那凶手就是死于广岛的黄司;然而,既然从一开始黄司就不存在,那就只剩下我符合资格了。这么一来,我杀害橙二郎的根本动机也会放大百倍。若是依照你的逻辑,就会推定这近百位老婆婆的惨死也是我造成的,然后当天的晚报将会出现最大篇幅的报导。若到现场去看了烧成焦黑的尸体,我可能也会因为无法忍受而跪在地上,坦承是我犯下的案子。但我还是忍住了,决定不承认圣母园的事件是现实中发生的案子,而且也不应该出现在人类的世界里,这是绝对不可原谅的犯行。但如果真有需要虚拟的、不会被追究的凶手,那就当我是凶手好了。没错,就算现在我因为圣母园的纵火杀人而遭起诉,就算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被判有罪,我也乐于就这样受死。因为那个案子必须要有穷凶恶极的杀人犯,人类的社会才有资格在现实中存续下去。在这种想法的支撑下而忍辱偷生的我,上天又降下鞭子。鸿巢玄次的死,让我成了虚拟犯人的最佳人选。
我之所以会发现黑马庄,完全是因为对五色不动明王有兴趣,想要在目赤不动明王旁边拥有一个藏身的家。但是,或许一切早就注定那儿必然会有个阴沉的男子。自第一次见面开始,彼此就互有好感,为了傀儡画,我也曾借他格列佛之类的绘本。金造虽然毫不知情,但在我们谈论自己的各种话题时,突然知道他是八田皓吉的妻舅,这让我感到害怕。那时我作梦也没想到,后来他会与南千仕的双亲演出那样的悲剧。彼此虽然无话不说,但我只是隐约谈到皓吉,然后就保持沉默。但我曾对红司说:『若想让人相信你背部的斑痕是鞭笞痕迹,最好找个男人当对象。这样好了,就说有个男的住在坡道上一处公寓,本来是水电工,名叫鸿巢玄次,你觉得如何?』然后红司又听从我的建议,留下捏造的简要日记。于是和君子的敬三一样,结果成了没有生命的充气傀儡。只不过,最后吐血而死之事,对我来说只能算是罪孽。让红司自己读那些日记给我听时,他还笑着说:『怎么样?会起鸡皮疙瘩吧!』……
反正,重要的三月一日那天,我没去黑马庄,推销员滨中鸥二则是出差去了。那天我在目白家中睡觉,连报纸也没看。皓吉慌慌张张地来了电话,严肃表示,他虽然以前就隐约知道妻舅的住处,但无论如何要我告诉他详细地址,虽然不能说出理由,但请我务必告诉他。我表示,绝对不可以说是从我这里问出来的,于是就告诉他了,还好我有知会他。虽然到现在我还很遗憾没看早报,但从晚报上得知了事件消息,于是立刻找来货运行运回行李。我以为我又要被认为是杀人凶手了,说实话,当时我内心非常害怕。就在因死亡的威胁而慌乱之际,红司的『凶鸟的黑影』已接近完成,那株玫瑰也逐渐伸展出红色新芽。不久,再一次地,我预知自己真的成为杀人凶手的日子来临了。仿佛红司还活在什么地方,紧紧逼迫不听忠告的我。若不是牟礼田回来,而且给我看那本『圣不动经』的话,或许我就如刚才所说的,由于受不了这个非现实世界的恐怖,于是藉着真正的杀人来代替自杀。『圣不动经』实在是非常宝贵的经书,看到经书仅用四、五行字,就将我所做的事详细道尽时,就感觉自己真的像如来佛掌中的孙悟空,不禁笑了出来。然后,牟礼田又亲切地创作了『凶鸟之死』,完全说明了我的心情……」
苍司打开方才带来的包袱,苦笑地取出暂时订在一起的一蛊原稿。「如果仔细读过一遍,应该会明白这是对我的温柔控诉书。你们突然迢迢赶到腰越,主要是因为我住的是离主房稍远的偏院房间,出入完全自由。我杀害皓吉后,只是早一步驾驶雷诺『多芬』逃了回来,躺在床上蒙头大睡。以小说而言,的确很难表达,但这位华生先生……」
他冷冷瞥了亚利夫一眼。「虽然不知道你自己的想法如何,但在你到访时,我当下认为这就有了最合适的目击者了,决定要好好欢迎你。脑筋还算马马虎虎,又有适当的好奇心,我真的想对你扮演角色的辛苦表示感激,也感谢你邀我一起旅行的深刻友情。但是。站在推销员滨中鸥二的立场。可就不喜欢有人搔他的痛处了。还有那位小姐……」
他轻轻点头致意,露出微笑。「北至北海道,南至九州,为了寻找『冰沼家杀人事件』的未来凶手而奔波,真的让我感动得流泪。但是,像这样不合常理的侦探也很罕见,尤其在一开始所谓的爱奴蛇神更是可笑。听了录音带的推理竞赛后,发现内容谈到了爱奴人打扮的人在『阿拉比克』出现,就是这一点让我完全猜不透。每当月圆之夜就会有蛇神使者出现的古老怪谈,究竟出自何处呢?我试着向牟礼田求证,他回答说没什么,他从巴黎写信给阿蓝,表示他的未婚妻奈奈应该很快就会到冰沼家拜访,她是很强烈的冒险小说迷,请对她表示欢迎。还有,最初见面时,要故意迟到,只要说刚刚看见蛇神的使者,她马上就会表现出强烈的兴趣。想不到因为红司的死亡,一切似乎都变成真的了。因此,现在他们两人都还一直很为难,不敢提到那只是开玩笑。蛇神使者的真相就是如此,只是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份了?阿蓝,是这样吧?」
阿蓝神情僵硬,轻轻点头,用哽住的嗓子低声说:「对不起,久生小姐。」
还以为久生会立刻站起来,只见她正视苍司,语调非常平静。「别介意,那都无所谓。这么说来,这次的事件,也许我的推理完全错了,但我不后悔。『冰沼家杀人事件』等于是我为自己创作的故事,虽然故事里的杀人魔让人不吝鼓掌,但在现实中见到了却令人厌恶。苍司先生,我看你大概是疯了。从刚才开始,你就得意洋洋地描述经过情形。但你有什么值得自傲的?你只是个杀人犯,尽管好像还不明白你已无法再返回人类的世界,但就是这样才可怕……」
然后,她忽然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我只有一句话送给你。我的确是扮演愚蠢女主角色四处奔波,但我可以这么说,你会被斩首!我从刚才就仔细听,你提到杀害橙二郎是为了让你已逝的父亲能够暝目,但那根本是疯狂的逻辑!没错,我可以体会洞爷丸事件对你造成何等重大的打击,霎时之间失去双亲的你,也难怪心中会充满何等强烈的杀气。但可以因为这样就杀人吗?假设这个逻辑说得通,也许就该立刻解除禁止报仇的法条了。不,不论你有多明确的动机,这儿又不是精神病院,谁能忍受疯子的逻辑?」
苍司虽然受到这番指责,但并未回应。相反的,唇际却浮现一抹诡异的冷笑,而且逐渐扩散到整张脸,让注视他的亚利夫不知为何,反而觉得苍司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但久生并不退缩,她寻求支援似地回头望着阿蓝。「霎时失去双亲的人不只有你一个人,阿蓝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痛苦,不是吗?怎么样,你也认为可以像苍司那样杀人?」
阿蓝脸色苍白,低垂着头,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久生提高声调,「刚才说的也一样,苍司先生,你是不是有一种习惯,会在无意识下做出毫无道理的事来?橙二郎的确如你自己坦承的遭你杀害了,但无论是红司或玄次,完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不是凶手。那个君子是叫斋藤敬三吧?所谓他罹患白血病即将死亡,或许也是因为你平时一点一点地让他服用砒霜而造成的……不,我不是在谈论你所谓的蹩脚侦探。或许,你已经真的发疯了,无法分辨现实与非现实。」
喘了一口气,她的语气转为带有敌意。「以前我曾听说过,你大学没念完,好像是因为一篇可以解决一切塑性论矛盾的论文,其实是抄袭自美国阿布莱德·菲吉克斯的论文,或是发表于日本无法见到的资料上一些空军技术报告……假设你并无恶意,完全是在无意识之下抄袭。那么,关于杀人难道不也一样?」
事后回想起来,这可是相当微妙的心理。但是,比起被骂是杀人者,苍司似乎对于被骂是抄袭者更感到意外。何况,实际上也非抄袭,只是不巧在同一个时期出现。不过,突然被久生戳破过去的旧创,苍司露出未曾见过的怒气。凶狠地反问:「你是听谁说的?」
久生眉悄动也不动,一面掏出香烟,一面淡然回答:「就是阿蓝。」
57铁窗内外(苍司的控诉)
「连阿蓝也……是吗?一直都是这样怀疑我的吗?」
苍司突然全身无力倒下,脸上浮现比气愤更强烈的哀伤,也许是光线的缘故,脸色恰似青黑色的血液凝固一般。
亚利夫注视眼前的画面,脑海里忽然想到,所谓「现青黑之形」,指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久生炫耀似地缓缓吐出烟雾。「不就是这样吗?同样是双亲过世,阿蓝独自忍住悲伤,但近在身旁的你却发狂,他多少应该会注意到吧?只是即使注意到了,他一定也不愿这么想,自己都能克制住了,苍哥怎么可能会变成野兽?所以他拚命告诉自己『苍哥不可能是凶手』,对不对?阿蓝。」
阿蓝的嘴唇终于动了,用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说:「论文的事我并未多想,那种事情根本无所谓。」然后,全身忽然发抖似地亢奋接道,「但我实在不明白。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为什么要杀害橙二郎伯父?为什么他的死是献给紫司郎伯父的供物?只有这点我无法理解。有一半可以了解,有一半可以认同。可是,为什么还可以更进一步……刚才说过『怪物的真面目』,而我只了解所谓的『真面目』。即使是我也注意到了。若是为了砍下在我们头上不停诅咒的巨大家伙,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但如果原谅了亲手杀人的行为,岂不是破坏了人与人之间的承诺?我就是想知道这点,真的很想知道跨越这条界线的理由。」
「人与人之间的承诺……?」苍司一口喝下烈酒,寂寞地说:「如果你能够明白一半,就不该不明白另一半。与其问可不可以跨越,其实早就跨越了。你不是不明白,只是害怕去明白。」
「也许吧!」阿蓝点点头,「所以我才想问。在听你说明之前,我不想再叫你苍哥。」
苍司紧咬下唇,接受瞪视自己、有如幼兽的阿蓝视线,终于痛苦低声说道:「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真正的心情不打算告诉任何人,随便你们臆测,要认为我是凶恶的杀人魔或野兽都随你们便!如果连你也觉得不值得叫我苍哥,那就直接说吧!假设连你都不了解动机,我倒要反过来问你,为什么你流连『阿拉比克』同性恋酒吧或麻将间,却放弃入学考试?为什么开始认为男人与男人睡觉有趣?这契机应该想也不用想吧!双亲死于洞爷丸之前,一切不都很正常?你陷入阴阳倒错的世界,红司会呕心沥血创作神奇的大长篇,都是从洞爷丸沉没开始。那起事件以来,我们的生存价值都在这个世界消失了,所以陷入异常的世界,好不容易才能呼吸。因为受不了现实,想躲入非现实,那很正常。但是,你没注意到,只有我躲不了吗?」
苍司的脸颊轻微扭曲,语气里的愤怒与寂寞已经消失。
「很不巧,我并没有阴阳倒错的感觉,也不是会满足于虚构的恋人或玫瑰的幻想家。你可能也知道,我是非常孺慕父亲的小孩,父亲死后的那一星期里,我只是一心一意想要寻死,也一直认为只有我死,才是对父亲的供养。为什么在发现父亲的尸体时,我为何不立刻变成一具尸体被抬出去?真的太令人不甘心了。我只是嚎啕大哭,很想踹自己几脚……结果,我并没有死,而是苟活了下来。但是,这样苟活下来有什么用?我站立的地方,正是沾满泥沙的尸体像鲔鱼一一被打捞上来的海岸屠宰场。我承认那就是现实,也知道父亲已经死了,但我没尽到应尽的责任。即使是现在,甚至以后,我还是办不到!父亲因为那艘破船发生意外而突然死亡,再怎么想都无法原谅,我怎么可能承认那是事实呢?
……想想看,明知台风会来,那些家伙却不愿了解正确的气象资料;在暴风雨中,那些家伙轻估了严重性硬是要出航;叫我如何原谅如此的愚昧和怠惰?更重要的是,这一连串的怠惰,为何会发生在人类之间?若是用阿蓝你刚才说的人与人之间的承诺来说,就是因为他们破坏了绝对不得破坏的承诺,在人与人之间应该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吧?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认为,那是一群疯子犯下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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