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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分明是造反,葛三,平娃,你们连夜通告张破败、张敬远将军,让他们带所部人马,速到凤翔攻城。”
“万万使不得。殿下,你仔细想想,为什么王彦温敢有这个胆子,肯定身后有人支使,他不是回了趟洛阳吗?万一皇上真有这个旨意呢?若带兵攻城,那就不是抗旨了,造反的帽子就压在你头上了。千万不可鲁莽行事。”
李从珂冷静地想了想道:“先生的话有道理,这样吧,我们先到虞乡,再做安排。”范延光点点头。李从珂对王彦温道:“王将军,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我们就去洛阳了,城内的家眷就仰仗王将军妥善保护了,请您好生看护好他们。”
“放心去吧,末将绝不会让他们少一根毫毛的。”
却说李嗣源接到李从珂从虞乡发来的急报,知道了凤翔兵变的事情,立刻把枢密院的几位大臣召来,商议对策。朱弘昭言道:“皇上,王彦温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吏,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假传圣旨,将潞王拒之城外,这分明就是反了。请皇上下旨降罪,派大军进剿。”
李袭佶看了他一眼道:“皇上,臣以为王彦温没有这胆量,定是身后有人支使,可把他拘来,当面问清。”
“哈哈哈,李大人是说笑话吧。王彦温既然反了,你怎样拘他?不派兵去,他能就范吗?只有破了凤翔才能把他拘来,皇上才可以问清楚。这个道理李大人不会不明白吧。”安重晦在一边说。冯道也点头称是。李袭佶不以为然地说:“除了围剿难道没有其它法子么?皇上,据臣所知,王彦温很想做个刺史或太守,也曾给臣来过书信。不妨先封他个刺史,派人把印信、仪仗给他送去,然后……”
“李大人所说,全是误国之言。天下将领何止千万,若都嫌官小,以造反要挟朝廷,便可得到官禄,那天下岂不大乱?臣以为,可派兵围剿,抓住王彦温,解回洛阳,皇上亲自问讯。既可给一些心怀不轨者以教训,又可问清王彦温的幕后主使。此一举两得。”安重晦侃侃而言,找不出任何破绽。李嗣源觉得也是个主意,就对安重晦说:“丞相所言有理,就派西部留守索自通、步军都指挥使药彦稠带兵进剿吧,一定要转告二位将军,必须把王彦温活着带回来,不得有误。”
索自通、药彦稠得到圣旨后,不敢怠慢,连夜点起所部兵马向凤翔进发。药彦稠临上路时,接到安重晦的一个锦囊,要他依计行事。药彦稠原是安重晦的贴身侍卫,在安重晦的保举下,做了步军都指挥使,成了三品大员。药彦稠一直把安重晦当成再生父母,对他言听计从。
不几日大军到了凤翔,药彦稠带人马到了城门外,对守城的军士道:“请出你们提督来,本将军有话要说。”
王彦温早就看到朝廷的大军,一直在城上等待。他见是药彦稠来了,很是高兴,站在城楼上说:“药将军一路辛苦了。”药彦稠道:“奉皇上恩旨,本人将在凤翔暂时驻防。皇上已封你为绛州刺史,请开城门吧。”说着,药彦稠将安重晦伪造的一个委任书绑在箭上,张弓拉弦,就射了出去。王彦温接到那张委任书,高兴地对药彦稠道:“将军请等,我即刻给将军开门。”
王彦温打开城门,笑哈哈地来到药彦稠身边,还未曾说话,药彦稠大声说道:“大胆反贼,快拿命来!”说完,手起刀落,就斩下了王彦温的首级。可怜王彦温,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就做了刀下鬼。城上的军士们看到主将被杀,都吓呆了,药彦稠对手下的军士道:“莫要走脱了反贼,一个不留,杀呀——”
一声令下,军士们蜂拥入城,将那些守城的军士们杀个精光,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索自通没有想到药彦稠敢私斩人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对药彦稠道:“皇上说要抓他进京,你怎么……”
“这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还留他何用?皇上怪罪下来与你无关,放心吧。”
药彦稠不在理会他,急忙进了城。他从王彦温身上找到了那张假委任书,又马不停蹄地赶到王彦温的住处,搜寻安重晦先前给他的那封枢密院密札,翻了底朝天也没有找到。
原来王彦温知道那封密札的重要性,是证明他“遵命行事”的惟一证据,不敢放在他的住处,就寄放在凤翔城一个行院里。王彦温曾与这里的一位名叫翠喜的姑娘要好,二人年龄相当,感情深笃,一个是非她不娶,一个是非他不嫁。王彦温曾答应翠喜,等攒够银子,就为她赎身,明媒正娶地讨她做夫人。他怕把那道密札丢失,就藏匿在翠喜的手里。药彦稠哪里知道这个过节,亲自带人在他的住所找了两天,几乎把房子掀了个底朝天,仍没有找到,便以为是毁在厮杀中,就没有再继续寻找。
王彦温的首级送往京城后,李嗣源正在兴圣宫与大臣们议事,得到太监的奏报,大为震怒,没想到药彦稠竟敢违抗他的旨意,大开杀戒,而且不留活口。李嗣源听罢,火冒三丈,当下就传旨要治药彦稠的抗命之罪。安重晦心里明白,若皇上真的要治药彦稠的罪,他精心设计的这个阴谋即刻就被揭穿。随趋步向前,施个礼道:“皇上,药将军只是个粗人,哪里晓得皇上的真实用意,只知道立功受奖。看在他收复凤翔的份上,功过抵消,暂时饶恕了他,等以后再行治罪。”
李嗣源正在气头上,厉声说道:“药彦稠目无朝廷纲纪,竟敢私斩人犯,若不治罪,如何向天下交代?”
安重晦不温不火地道:“皇上,王彦温拥兵作乱,将潞王殿下拒之城外,这其实就是反了。药将军奉皇命平叛,即使做事有些鲁莽,也不该大加问罪。皇上常说,做事不能因循古板,要量事而为。如果皇上坚持要治罪,岂不让天下的功臣寒心,谁还敢为皇上效命呢?请皇上三思。”
安重晦说完,用眼扫了一下站在殿下的朱弘昭等人,这些大臣明白了安重晦的意思,除了李袭佶外,纷纷站出来为药彦稠说情。李嗣源看到满朝大臣同出一气,公然为违抗皇命的药彦稠说情,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很是无奈。他看了一眼安重晦,轻叹一声道:“既然众爱卿都这样认为,那就算了吧。”
李嗣源开始对安重晦产生不满,觉得安重晦的势力太大了。
药彦稠“收复”了凤翔,并且大张旗鼓地住进城里,又分兵驻防,把凤翔城守得铁桶一般。索自通见药彦稠不顾皇命,私自将王彦温斩杀,他怕引火烧身,第二天便引兵回去了。
李从珂得到这个消息,气得火冒三丈,要把张破败、张敬远的人马调来攻城,范延光苦苦相劝,只得作罢,便在虞乡暂时安顿下来,等着皇上的旨意,是让他回凤翔还是回洛阳。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皇上还没有旨意,他心里很是着急。范延光这几天反复思索着此次凤翔兵变的原由,心里逐渐明白了。他对李从珂道:“殿下,此次兵变应是安重晦一手策划,是他策划了这出贼喊捉贼的闹剧。其心叵测呀。”
“安重晦为何如此?他唆使兵变,又派人清剿,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李从珂疑惑地问。范延光笑了笑道:“这是借刀杀人呀。安重晦阴险毒辣,竟然不惜斩尽杀绝,不留活口。这真成了一笔糊涂账了。殿下可知,他的矛头对准的是你呀。按大唐律,属下反叛,主帅要受牵连的。安重晦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之所以敢这样做,是看准了的。凤翔本是你的领地,王彦温又是你的属下,他已被朝廷认定为反贼。现在又死无对证,依在下看,殿下的冤枉官司是吃定了。”
李从珂听了,心里不免惊慌起来,忙道:“先生既知是姓安的在作祟,有什么法子能揭穿他的阴谋?总不能坐以待毙呀。”
“他敢这样做,说明已谋划得天衣无缝。就如今来看,还抓不住他的把柄。不过殿下放心,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肯定会留有蛛丝马迹的,待在下慢慢寻查。我就不信他能一手遮天!殿下在凤翔恐怕呆不下去了,应赶快上一道罪己的折子。先不要为自己辩白,只说自己领兵无方,求皇上降罪。皇上会体念父子之情,不会重处的。顺便给秦王写一封书信,不说别的,只给秦王诉诉冤情,想必秦王也会为殿下说情的。”
李从珂点头称是:“那就烦请先生代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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