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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留她？”季颖的感激很难形容，更不知该如何表示，她一直没有参与任何，只在最后轻声相问。她不希望他后悔痛苦，如果真的那么痛，她亦可以为他选择牺牲自己。

“因为不能再这样自私下去了，过去的那半年，她过得并不开心。”他是明白人，所以看得到她的愧疚和不安，憎恨着自己的自私，又恐惧他终究的离去。如果在一起都不能给她幸福，那他又有什么资格霸占她的未来？

只要季颖在，他就无法把她放在除却父母外最重要的位置。喜她，所以不想欺骗，爱她，所以甘愿背誓。任由心血斑斑点点，然后逼自己残酷，目送她绝望离开。

不是不爱，而是太喜欢，但身上背负得放不下。这一生的爱只给你只为你，哪怕……不能得到你。

如果说银子这两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爱恋，那么契约这个词，便是元元一生的疼痛。

良久的沉默，却没有屏息的尴尬，这样诡异的契合或许终其一生也找不到另一个人共有。

是有些想笑的，也并不是没有落寞的。季颖望着元元，他虽已别开了脸，但抬首的瞬间，她还是看到了他眼底深入骨髓的疼痛，掩不去，亦盖不住：“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季颖笑，凉凉得，没有调侃。

“很多。”他淡淡的回答，很轻，很飘，在勉强听得到的边缘流转。

“是吗？”悠远绵长，可笑的是这三个字她从来都不想要，却不知为什么总得承受。

“恩。”点了点头，心情却依然无法宣泄，这句话他憋了很久却始终说不出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给她。曾在她母亲的坟前立誓要带她周游世界看天下之大不同，甚至夸张地玩笑谁把谁丢下就学小狗绕城爬三圈。然事到如今，一切成空。这一别，便是此生无期。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做些对不起对方的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何必这么见外，你知道我不在乎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呐，元元，今年暑假我就满十二了，而这里十五岁就可以合法结婚。”比现实的日本来得更早，非常得令人惊讶，她想这大概就是王子们会比现世的孩子来得更老成的原因！季颖的嘴角轻抽了下，并不刻意地扫了眼不远处的忍足，他正专注地迹部做着练习赛，根本没空搭理这边，“你的想法我明白，一张纸虽不等于一辈子的笼，但至少是个希望，起码也有个盼头。”

“不，我……”元元接不上话，他早已后悔，天下事皆可急，惟有感情容不得仓促。幸村和季颖都比他看得明白弄得清楚，到头来扮演糊涂虫的人，只有他一人而已。

“别这样，我不觉得你想放心离开是种自私，事实上我很感激你能把我的幸福看得那么重。”她知道他想给她最好的，但正因为是最好的，所以才更难得到，甚至根本得不到。理想和现实的距离他们已看得太多。

季颖笑笑，并没有什么夸张的动作，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理，不需要克制也少有冲动。或许这就是他们并不相爱的证明，那种没有欲望不想吞噬却羁绊很深的感情，纯洁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是元元，我和以前不同了，现在的我，可以自己去争取想要的东西。即使明知要不到，也会尝试，只为自己而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自私或许是人的天性，我更是尤其的不缺。”

“是么？”元元的嗓音很低，如地底之风，带着难言的情感缓缓而来。

“当～然，我是被不判定的史无前例的大恶人啊，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轻笑如氲，却有丝不可见的自嘲，冷冷淡淡，“所以就算知道小俊压根忘不了手冢，我还是没给她任何希望。我已经和手冢把话挑明了，不二也来过了，除了不能说的，所有该说不该说的都大白天下了。”

无法不觉错愕，甚至不敢相信，元元惊讶张大嘴，却始终没能憋出句话来。季颖见他这样，自然有些想笑，只是嘴角楞是拉不起来。她微仰起头，思绪仿佛顺着甩开的长发飞往高广的记忆时空：“他们都在第一时间给了我答案，本来至少有个该让我答的，居然敢剥夺我的权利。不二那家伙，真是令人意外的霸道，是吧？”

“恩。”不管是手冢还是不二，这样的行为都可以说是意料中预料外，“那他们的答案是什么？”

“我的估计不会有错，能让我判断错误的只有比我更可怕的。”季颖耸肩，并没有太过在意，即使当时的自己是如此吃惊。

每当以为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他或她总会带来一些冲击，太过肯定的事，永远都是最不肯定的。人有着某方面的定性，却更是多变，因为有个名词叫冲动，再平乏的人一生也难免用上几回。

“果然如此么。”元元的错愕全然收回，不管她的举动有多值得震撼，若结局不变，又有何意义。人总是说着过程的重要性，却在乎着那个应该不那么具有价值的结果。

“恩。”季颖点头，一句对不起，一个我等你，她想他们说得已足够。

离开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回头，只她一人默默目送。手冢留下的是他一向清冷孤寂的背影，而不二残刻于她脑海的却是少见的淡郁落寞，深深浅浅，辗转迂回。他们都曾牵动过她的心，但那一步他受不起，她跨不出，不二也收不回。

明明是各自为政的三个人，现在却极其可笑地站成了铁三角。不二看不到所谓的终点，而她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惟有手冢，从最初到最后都坚持着自我。这点坚实这份定力，她无法不自愧，却丝毫不嫉羡，因为太清楚麻木，从不等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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