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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罗扯过伤带又往他身上绑,从他的腰部穿过,像温柔的拥抱着榻,使力绞束着,头上又是一层汗。杨坚伸手替她抹去,拥她入怀,深沉而有满足的长叹了一口气。“还没好。”她闷哼。“没关系。”“你闷着我了。”
“嘘……别动,让我抱抱。”伽罗沉溺在他的拥抱中,闻着他身上满是血腥却熟悉的味道。也许上一世他们也曾恩爱过,可一切都抵不过如花的美人和无子的悲催命运。
如果,如果这一世的杨坚永远不变该有多好?漆黑的夜色可以替人掩盖住所以的惊恐。伽罗低下头,轻声问:“阿坚……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孩子了?”有北风呼啸吹过树枝,积雪沙沙的落下。
“什么?”雪落的声音掩盖了她的疑问,也给了她最好的答案。“没有。”伽罗咬舌。“还疼么?”“有点。”杨坚咧嘴笑着,声音却很疲惫:“你亲亲我。”伽罗沉默了会儿,等到杨坚要失望而归的时候,她真的凑上去亲了他的额头。
“眼睛。”伽罗吻上他好看的双眸,那里盛满了天下。“鼻子。”他索取着高挺的鼻子像鹰钩一般,直直的挺挺的。“嘴唇……脖子,手……”伽罗亲吻过去。杨坚满足的叹息而笑:“到我了。”
他吻上她的额头,她的额头广而方,光洁而丰满。眉毛,似一弯新月,又像远山一样青翠。眼睛……伽罗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像秋日即将掉落的枯叶。杨坚吻上她的眼。庭院中有一朵梅花在寒风中凋谢榻。“哎,怎么现在这般爱哭了?”
今晚的夜色朦胧的醉人,像一层轻纱照拂在两人中间。油灯燃烧尽最后一滴油,微弱的灯光缓缓的暗下来了。杨坚抚上她的脸庞,轻轻摩挲着:“哎……伽罗,你莫哭,莫哭。”
“你哭什么呢?”伽罗婆娑了双眼,擦干眼泪:“妾身没哭,是风霜迷了眼。”她低下头继续缠着他的伤带。窗户是由里朝外打开着,炉火里烧着炭,微弱的红光不断闪动跳跃着像一条条音符,有寒风卷进飘了雪花也带了淡淡梅香。
伽罗给伤带系了个结扣。要起身时,杨坚握住她的手:“伽罗,明天你准备下,我们去邺城。”伽罗低下头,问:“打赢了吗?”“是!”他答的筹措满志:“生擒杨素,他是个能臣,以后会帮我很多!”
伽罗应了一声,她当然知道杨素的价值。只是走还是不走?杨坚很快就会得到画扇了吧。画扇是什么样的人她知晓,杨坚那时有多榻爱她,她也记得清清楚楚。杨坚抬起她的下颚,直视她的双眸:“伽罗,如何?”
“我……”伽罗回避他的双眼:“弘政夫人快要生了,我想留下来照顾她。”又是弘政夫人!杨坚深深望向她:“弘政夫人重要吗?”“她有孕七个月,此去邺城我担心她身子吃不消,若是半途生产可怎是好?”伽罗回道。
杨坚不容她回避,扳回她的身子:“你看着我。”他点燃了油灯,站在她身前,伽罗昂头抬起。四目相对,眼底都是对方熟悉的。带着世故的沧桑和老态,壮怀和悲鸣。杨坚俯身摩挲着她的脸蛋,对方阖眼贴上他的掌心。
即便他们曾经起过龌蹉,伤怀和倾轧,但这种深刻的感情从来不曾由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对方。她的一生虽然被他赋于了悲剧的色彩,可她仍旧爱着他。只是现在。
“伽罗。”杨坚呼唤她,眼底有些迷惑:“你近来……似乎都在躲避我。”他稍顿问:“你到底在惧怕什么?”伽罗反问:“阿坚,我留在这里不好吗?”杨坚摇头:“不好。”
他需要她在身边:“阿娇,我欠你的太多了……孩子,孩子我们可以再生,替我生个儿子吧!”他的情感热烈的迸发在言语之间,眼神闪烁着似天上最耀眼的星星。无子,无论是今生还是现在都是横跨在他们中间最大的问题了。
伽罗沉默着。“我们明天再聊,今晚睡吧。”二人的对话不欢而散,他们背对着躺下,厚重的棉被中间搁出一道缝隙,有寒风吹进。
过来一会儿,另一头传来了一声叹息,他回身将她搂入怀中,弥补了空洞,用自己的温暖密密麻麻的拥抱了她。“你的伤。”伽罗僵硬着身子。“别说话。”他霸道的下了命令,将她搂进怀中越发的紧。“可是……”“再说明天就启程去邺城。”
他哼着。伽罗果然闭嘴,依偎在他怀中,小心的用自己的指甲在他的伤带上画着圈圈。又过了许久,怀中的呼吸声渐渐陷入平稳。他低下头一看,怀中的人已经沉沉睡去,苍白的两颊上因为热气晕染上红晕像苹果一样。
杨坚低声问:“你就这么怕刘氏?”他的臂膀收的有些紧,伽罗皱了眉头。杨坚松懈了双手力道。榻又是好眠。清晨二人醒来,绝口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杨坚坐在厅堂中间喝着早茶,伽罗已用完膳,低着头正给他做后续的布鞋。
鞋子已完成差不多,连做了四五双够他穿一个月了。清晨的光辉从外面倾泻进来,照在她侧面上,面上细小的毛绒都一览无余的展露在他的眼前,没有比这个再宁静的岁月了。
正喝着茶,外头传来几步快走的脚步声打破了安静,杨坚微不可查的蹙眉。长孙氏进来:“隋公,夫人。尉迟夫人到了。”话音还未落,弘政夫人已至。
她隆起高高的小腹,气喘吁吁的依在门槛上,双目直直的盯向杨坚的方向,未语秋水般的双目已经浸出一层水色。“阿坚!”她扑进杨坚怀中。对方迟疑了一会儿,僵硬的接过她的身体,有些发怔的望着她的小腹。
“阿坚,妾身想你了。”她掩面哭泣,依依呀呀:“阿坚离家小半月,可想妾身了?”说着,挺高了腹部抓过杨坚的手抚摸:“阿坚,孩儿跳了。”触手的掌心下是胎儿的跳动,随着温度的上升而活跃。
弘政夫人甜蜜的和杨坚分享着这份喜悦,喜悦从她脸上洋溢出,丰沛的感情让她一度催泪。伽罗挽了青丝到耳后,看着他们。
局外人,格格不入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微妙,她的丈夫让另外一个女人怀了身孕,她只能看着,不能有一丝的嫉妒,因为这样才是贤妻。她贤惠了一辈子,理应应该继续贤惠下去。是啊,杨坚觉得应该是这样吧。
只是……那种酸涩寂寞的感觉犹如大海汹涌的澎湃将她淹没。“阿坚,邺城攻下了吗?”弘政夫人捏着他的肩膀轻笑问。杨坚将她拉下膝盖:“此次回来是接你与夫人去邺城的,收拾衣物去吧。”
“阿坚……”弘政夫人看着他,慢慢的伸出手去覆在他掌心之中,喜悦之情慢慢的消退:“妾,妾身这就去收拾。”“夫人。”他转向伽罗:“你也该去准备了。”走到门口的弘政夫人回过头看向厅中所坐的二人。
难得的在杨坚的脸上看到一丝无可奈何。对,无可奈何。这种神态,是她陌生的,弘政夫人望向伽罗。她背对着弘政夫人而坐,背部挺直喝着茶,闻言动作一顿,入口的茶杯重新放了下来。
杨坚说:“弘政夫人已去邺城,你也无需再在隋州了。”“阿坚。”伽罗咬唇看向他,原来他存着这种心思。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杨坚已经指着自己的腹部:“我也需要你。”他再劝道:“收拾衣物去吧,我不想生你的气。”
伽罗和顾锦由此同陷入冷战许多日。她说不出的感觉,于立场上杨坚让她去邺城这是肯定她地位的方式,她应该感谢杨坚的,但是一想起画扇,她心底就微微的刺痛,不满。不满什么呢?
临行前的夜晚,杨坚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不满,是啊,她没有什么好值得不满的。即便到了最后,杨坚为了画扇赶走了身边的所有女人,获得了她的独榻,但这种富贵和繁华是永远不可能独属于一个女人的。
于杨坚而言,所有的女人再得榻也不过是掌上的玩物吧。他可以亵玩也可以榻爱,却独独不能上心。伽罗忽然觉得自己可笑,与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了,竟还看不透。也或许是重儿和皇后的鹣鲽情深让她也羡慕起做那样一个小女人吧。
马车不断的在泥土路中坎坷的前进,车身随着泥泞的小路摇晃颠簸。“伽罗!”杨坚掀开车帘喊:“再过这座山就是邺城了!”
伽罗随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不远处层峦叠翠,青山环绕,茂林修竹蔽山盖日,山中的温度总是比县上冷的,雪已经停了,陆陆续续开始下了小雨。雨似一粒粒针尖,直直垂坠而下,打落了树木,草地和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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