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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朴敏（第1页）
敏捷，敏锐，这是方真真对朴敏的第一印象。可真是人如其名，方真真在心里暗暗佩服朴敏的观察能力。
招待所后楼的一楼原本属于餐厅部，除了被辟为小托儿所的几个房间之外，那里另一侧还有几间装潢尚可的包房。但除了在每年两会期间包房比较繁忙之外，平日里这几个包房的利用率其实并不高。喜欢坐在大厅的客人永远都会选择大厅；而常用包房宴请的客人，则大多更喜欢二楼更加豪华也更私密的包房。似乎还从没有招待所里的人提出过，要拿一楼这几间包房的位置做点什么别的。空着就空着呗，不赚钱就不赚钱呗，招待所有的是赚钱的生意，不差这一点。
没有当即答应朴敏同所长面聊的请求，方真真只承诺会向领导汇报这件事，就请朴敏先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锦林就追着刚到市政府招待所前台的副经理方真真问道：“真真姐，昨天你跟老吕太太汇报了没？”
“嗯，我昨天下午就跟吕所长汇报过了。”方真真一边整理手中的入住记录本，一边回答孙锦林，并不忘叮嘱他：“小孙，人家是吕所长，你以后私底下别乱叫，没大没小的。”
孙锦林急急地问道：“好，我以后不乱叫她。那，......吕所长怎么说？”
方真真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还没等回答他，就被刚好从客房部来前台拿住宿登记单的冯雁抢过话头：“怎么说？当然是不行了。咱招待所是什么地方，哪有承包给个体户的先例，更何况是开卡拉OK厅。”冯雁来昨天下班前来前台的时候，方真真已经把下午遇到了一个想租招待所场地的姑娘的事情告诉了她。
孙锦林依然有点不死心地又问向方真真：“师父，吕所长真的拒绝了？没有再聊聊的可能么？”
方真真说：“嗯。怎么，小孙，看起来你还挺失望？”
孙锦林垂头丧气地半耷拉着脑袋：“当然了，咱这要是能开起来卡拉OK，我就能天天免费练歌了啊！”他的话惹得方真真和冯雁不禁又笑了起来，哎，还是个小男孩啊！
***
那一边，虽然经历了一些意料之中的困难，几个月后，朝鲜族姑娘朴敏的卡拉OK厅最终还是开起来了。
朴敏的店没能开在招待所，就转而开在了招待所后身，铁路中学对旁边的一片门市房里。距离招待所倒也不远。我之所以对朴敏的歌舞厅的位置如此记忆犹新，是因为在她的歌舞厅开业不久之后，她店旁的居民楼里，就开出了一家“三姐妹”炸串店。“三姐妹”卖炸豆腐皮和炸羊肉串，好吃得让人欲罢不能。
多年以后，朴敏卡拉OK厅所在的门市房早就被拆掉了，铁路中学也拆掉了；倒是三姐妹炸串延续至今，开在了铁路中学原址上盖起的一个叫‘银座’的购物商场旁。而我每次回燕东，都会去‘三姐妹’点上一堆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炸豆腐皮，和裹着面糊的炸羊肉串。
当朴敏新店开业时，她已经成了孙锦林口中的朴姐。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怎么熟络起来的。新店开业的朴敏不仅答应孙锦林以后常让他去免费练歌，更是在开业当天让他喊上了前台每个人过去热闹一下；她甚至专门嘱托，让我妈把我也带上。
于是，一个清闲的午后，前台除了两个新来的小姑娘周小红和钱静值守，其他人悉数前往。
从招待所后门走到朴敏的卡拉OK厅其实不过几百米，但我还小不能走那么远的路，我记得很清楚，一路上是孙锦林舅舅把我抱在怀里走过去的。快到地方的时候，我大老远就看到了她新店那硕大的招牌，原本遮盖着的红布此时已经被褪去，招牌上面四个铜金色大字，有弯有直。那时我刚刚开始学习写几个汉字，求知欲旺盛，可知识极其储备有限。于是我问锦林舅舅：“念什么？”
孙锦林仰头看了看，有点困惑地回答我：“卡拉OK。”朴敏的店名真是直接！没怎么读过书的朴敏，那时还没有品牌意识，也不知道该给自己新店取什么名，索性简单粗暴地用大字直接在招牌上告诉大家，自己这店是做什么买卖的。
众人到了一个挂着霓虹闪烁球灯的豪华包间，一大桌子大鱼大肉早就摆好了，甚至那时有点稀罕的龙虾也被摆上了桌。大人们坐毕，一个比脸盆还大的硕大的粉色奶油蛋糕就由小推车被推到我和我妈面前。这让我妈十分不解：“小朴，这是怎么个意思啊？”
我妈把朴敏称为小朴，就好像她把钱静称为小钱，把孙锦林称作小孙。唯独周小红，她称为小红。我妈妈对周小红这个徒弟的偏爱，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朴敏那天穿了个带着彩色丝线的黑毛衣，忽闪忽闪像个大蝴蝶飘到我妈面前，先轻轻捏了捏我妈怀里的我，那肥嘟嘟的脸，然后朗声笑道：“真真姐，我给咱们小美璟补过个生日呀！”
我妈疑惑道：“可她生日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啊！”
朴敏依旧笑如春风：“所以说是‘补过’呀！”说罢就继续逗弄我。后面我妈就没空去跟她仔细掰扯了，因为我不老实的两只肥手已经抓向了蛋糕上的艳粉色奶油花，并攥紧拳头往嘴里塞。
大家在朴敏那大概吃了一个多小时，回招待所后我妈直接把我送回后楼的小托儿所，其他人则叼着牙签不紧不慢地走回前台。回到前台时，钱静正忙着给一个客人办理入住，周小红则早焦急地等在了那里，一看到众人，她就赶紧说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刚吕所长来过了，问我你们去哪了！”
孙锦林把几个装着白色打包盒的塑料袋递给她：“给你和钱静带的。你咋回答吕所长的？”
“我，...我说你们中午忙，才出去吃午饭。”周小红永远都是一种紧张而紧绷的状态。
“谢谢你，小红。等小钱忙完，快跟她去休息间把东西吃了吧。这不是我们剩的，是专门为给你俩点了几道菜。”方真真说，她这时已经从小托儿所走回了前台。
方真真有时候真发愁，周小红都来前台一年了，却还总是怯生生的。她拘谨的状态，依然让自己很难融入人均社交牛人的前台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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